叶宗山面如土色,低声道:“回,回家!”
叶轻禾:“您不是来带女儿回家的么,怎么自己走了?”
众目睽睽之下,叶宗山不知该怎么回答,急得满头大汗。
大长公主打完张子誉,也回来了。
她拄着龙头拐杖,站到叶轻禾身边,冷眼看着叶宗山:“亲家,话要想好了再说。”
叶宗山满脸惊恐:“不,不带了。”
他不是张子誉那个愣头青,向来十分识时务。
叶轻禾却不准备放过他,为了自己的前途,不惜弑女的爹爹,不配为人。她要让叶宗山在京都声名狼藉。
她睫帘低垂,哀怨叹声:“爹爹,女儿知道,您闹出这些事,只是想告诉大家,您是被迫嫁女,自己并非东阁党羽。”
今儿来参加谢长恭喜宴的,多是东阁党成员。
他们听到叶轻禾这话,纷纷对叶宗山投去愤怒的眼神。
中书令大人还没死,东阁党还没倒,他就忙着撇清关系?
叶宗山差点被四周的眼神刀死,怒斥:“你一介女流,对朝堂之事一无所知,休要胡说八道。”
叶轻禾追问:“那请爹爹赐教,您为何不愿我嫁给中书令大人?”
叶宗山狡辩:“他重病将死,爹爹是不想你年纪轻轻就守寡……啊……”
大长公主的龙头拐杖,猝不及防的,落到了叶宗山的头上。
“你敢咒我的宝贝孙子,找死!”
叶宗山头上顿时起了个乌青大包,他想逃,却被谢家一众宾客拦住了去路。
他狼狈抱头,蹲在地上,哀嚎:“大长公主饶命,饶命啊!”
叶轻禾强忍着笑,挺身拦住大长公主,坚定的道:“我不会守寡的,我是相师指定的福星,定能给中书令大人的病带来转机。”
大长公主听到这话,心里十分舒坦。
她瞧着自己选定的孙媳妇,只觉得哪哪都好。
她将拐杖驻地,冷声:“把这厮赶出去,别耽误了我孙媳妇拜堂。”
话音一落,叶宗山就被谢府家丁拖出去,丢在了门口。
张子誉听到叶轻禾说的话,知道自己落得这一番狼狈样,非但没有伸张正义,反而成了党争的棋子,气得浑身发抖。
他四肢关节都被打废了,动弹不得,一气之下,身子一冲,用头把叶宗山掀翻到了地上。
“你这厮当真可恶,竟敢利用我。”
叶宗山后背重重摔到地上,一口气差点没提得上来。
喜堂,大长公主亲自给叶轻禾盖好喜盖,中气十足的大声道:“继续拜堂。”
三拜之后,礼生一句“送入洞房”,新郎官替身对着叶轻禾笑了笑,便转身离开了。
那双面具下带笑的眼睛,她有些熟稔,似乎在哪里见过。
大长公主握着叶轻禾的手,笑得一脸的菊花褶子:“孙媳妇,从现在开始,你就是谢氏的当家主母了。”
此言一出,谢氏女眷脸上的表情,顿时精彩各异。有吃惊的,有看好戏的,有幸灾乐祸的……
谢氏后宅的勾心斗角,叶轻禾半点都不想沾染。
她急忙推拒:“我年小蠢笨,什么都不懂,哪里会当家,祖母说笑了。”
大长公主总共生了一子两女,女儿外嫁高门,儿子早逝,膝下只留下谢长恭一根独苗。
现在的谢家有四房,只有大房这一支是大长公主的血脉,其他三房人丁兴旺,可终究与她隔着一层。
所以,谢长恭的妻子,是一定要管家的。
谢家现在掌家的,是二房的妻子韦氏,乃太后的亲侄女,颇有手段,不好对付。
叶轻禾没想在谢家后宅待多久,不蹚进管家权之争的浑水,才是上策。
大长公主听闻她在京都闹出的那些荒唐事,担心她是个不安分的。方才那话,更多的是试探。
听到她的回答,大长公主对她越发满意。初嫁高门,懂得示弱自保,屈身藏拙,并非蠢笨之人。
“不急在这一时,慢慢来。眼下当务之急,是长恭的病。”
大长公主将叶轻禾的手,亲昵的挽在自己的手臂上:“走,我们去弃疾院,瞧瞧你的夫君。”
众人恭送她们离开,除了一个老嬷嬷,没人跟着。
弃疾院对这里绝大多数人来说,都是不可踏足的禁地。
谢长恭喜静,弃疾院在谢府最冷僻的东南角上。
走过一条碎石铺就的湖畔小径,再转进一条枝叶茂盛的竹林小道,谢府喜宴的热闹完全被隔绝开,只剩下幽静清冷。
一个朱漆木门,立在小道尽头。
朱漆木门顶上,挂着一块珊瑚石的匾额,上面用古篆写着弃疾院三个大字。
瞧着这扇门,叶轻禾心里不禁涌起一阵寒意。
这扇门犹如人间和地狱的分界线。
门外的谢长恭,是人间儒雅俊逸,谦和多才的中书令。
门内的谢长恭,却是地狱里嗜杀成性,疯魔癫狂的恶鬼。
要不是为了活命,打死叶轻禾,也不想踏进这扇门。
走到门前,大长公主止步,叹声道:“长恭说我年纪大了,不让我进去,怕把病气渡给我。他一片孝心,我不忍违抗。轻禾,你进去吧。”
提起谢长恭,大长公主满心忧虑。
她的宝贝孙子,也不知被病痛折磨成什么样了。
太医虽然每天都来呈报病情,可那些个狗东西,嘴里没有半句实话。
“轻禾,你定要仔细照顾长恭。”
大长公主又嘱咐了许多事,这才依依不舍的,让嬷嬷扶着离开。
弃疾院前,只剩下叶轻禾一个人。
她鼓起勇气,敲响了大门。
此刻,才是真正定生死的时候。
嫁来谢府不难,难的是留在弃疾院。
谢长恭一句话,就能把她赶出谢家。
谢长恭有太多的秘密,他的弃疾院除了几个心腹,其他用的,都是四处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