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后轻笑:“原来是想让福慧夫人的姐姐进宫啊。”
福慧夫人?
宣王一惊,大邺建国百年,诰命夫人无数,但有封号的诰命夫人,屈指可数。
她何德何能,竟得太后这般厚爱。
宣王的眼角余光不自觉的朝叶轻禾看去。
往日那个满心满眼都他的少女,此刻正低着头,拨弄着自己手指绕圈圈。
似是察觉到他的目光,叶轻禾抬眸看了他一眼,随即略有些惊慌的一笑,转眸看向了谢长恭。
叶轻禾吓得小心脏都快停跳了。
该死的宣王,无端端的看我干什么?
要是被谢长恭误会我和你有勾连,就麻烦大了。
从宣王站的位置看过去,只能看到她线条柔美的侧脸。
宣王喜欢的,一直是叶曦禾那般纯美雅善的美人。叶轻禾艳丽的眉眼,一直让他觉得轻浮艳俗。
再加上叶轻禾以前看他的眼神,就像饿狼看到了血肉,随时都可能扑过来,让他极度不适。
可是,方才叶轻禾娇憨的一笑,竟让他心上一动。
她好像和以前不一样了。
太后看向叶轻禾:“福慧夫人,你想在哀家的千秋宴上,看到姐姐么?”
太后此言一出,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在了叶轻禾身上。
叶轻禾确信了,太后是真的在煽风点火。
宣王素有才名,交友广阔不拘出生,京都的读书人,都争着与他这样的清贵王爷来往。
近些年,以谢长恭为首的,世家子弟为主的东阁党,在朝堂势力越来越大,太后一直有意扶持寒门清流一派对抗东阁党,以平衡朝堂势力。
无奈事与愿违,寒门清流的读书人玩弄文字很有一手,骂谢长恭结党营私、排除异己的文章,可以写出花儿来。
可每每到了办实事的时候,他们的能力远不如东阁党。就算有太后罩着,也办砸了不少事。
眼见朝堂权利失衡,为了防止东阁党继续做大,进而威胁皇权,这才有了太后给谢长恭下毒的事。
太后认为,寒门清流一派之所以不成气候,是没有一个合适的统领之人,而宣王就是那个合适之人。
谢长恭娶了叶轻禾,无意中促成了与宣王对立的局面。
所以对这桩婚事,太后是很满意的。
只要寒门清流一派起来了,太后就能放心的给谢长恭解毒,把他迎回朝堂了。
她虽对谢长恭忌惮颇深,但对他的能力十分欣赏,放眼整座朝堂,根本找不到可以替代之人。
叶轻禾知道太后打的什么算盘,可她不愿当这个拱火的人。
叶轻禾灿然一笑:“我自然想见姐姐的。”
长信宫内,众人眼神各异。
太后目光一冷,明显对她的答案有些不满。
谢长恭向她投来探究的目光。
宣王则一脸意外的看着她。
静太妃也不知看中了叶轻禾哪点,执意撮合他们。他与叶轻禾相处时,他的视线无意间在哪个女子身上多停留一会,叶轻禾都会生闷气,暗地里骂女子是勾引人的狐媚子。
叶轻禾的小家子气和阴郁的个性,从一开始就让宣王十分反感。
她不过嫁了几日人,就变大方得体了?
叶轻禾笑着回视谢长恭探究的目光,拉起他的袖子,假装整理上面并不存在的褶皱。
怕谢长恭以为她还对宣王有意,她笑着又加了句:“家主,说起来,殿下与姐姐定亲,我们还没送贺礼呢,改日可得补上。”
谢长恭扯起嘴角笑了笑,转眸看向了宣王:“殿下,你一直盯着内子看,是何意?”
他的声音冰冷,突的在宣王耳边响起。
宣王这才回过神来,自己的目光竟一直停留在叶轻禾身上,忘了离开。
谢长恭投过来的目光森寒。
宣王大骇,慌忙移开视线。
谢长恭不依不饶:“宣王殿下,你在尚书房读书的时候,没有学过非礼勿视的道理么?”
宣王急忙拱手道歉:“请帝师息怒,本王一时走神,并非故意冒犯师母。”
叶轻禾没忍住,噗呲一声笑了出来。
是了,她现在是宣王的师母了。
谢长恭在尚书房授课,是皇帝和一众王爷公主的老师。
谢长恭幽幽的看了她一眼,“不要御前失仪”这句话,轻轻的飘进了她的耳朵。
叶轻禾只得咬着唇,强忍笑意。
谢长恭将火力继续对准宣王:“试问殿下,准备让叶曦禾以什么身份进宫?”
宣王愣了愣,回答:“本王未婚妻的身份。”
谢长恭:“亲王的未婚妻,便是准王妃,当有内务府的银册。持有银册,位同诰命,可以直接入宫。宣王殿下又为何要来请太后恩典?”
宣王稳住心神,辩驳道:“母妃还在外省亲,内务府的银册,须得等母妃回来再颁发。”
谢长恭:“如此说来,叶曦禾还算不上你真正的未婚妻。她一届庶民,参加太后的千秋宴,于理不合。”
宣王勉力争取:“虽于理不合,但情有可原,请太后成全。”
这两人越是剑拔弩张,硝烟弥漫,越合太后心意。
太后笑着两边和稀泥:“长恭啊,你总是这般理不饶人。宣王都这么大了,还被你当孩子训呢。
宣王,一日为师,终生为师。长恭的教诲,你得听从。哀家的千秋宴没甚趣意,你改日再把叶曦禾带进宫玩吧。”
宣王咬着牙,从牙缝里吐出了“遵令”两个字。
曦禾还在宫门口等着,知道今天不能进宫,一定又要伤心了。
他懊悔不已,自己不该把话说那么满,让曦禾满怀了希望又失望。
他落寞的离开,去宫门口给叶曦禾解释,头疼该怎么把她哄好。
离开长信宫,谢长恭和叶轻禾由李长海亲自领着去寿宴。
途经皇上所居的养心殿,竟撞见了御史张子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