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琮笔杆子厉害,嘴皮子却不行,结巴着道:“中,中书令,大人,你,你喝醉了。快些,些回去,休息吧。”
四周一众看客,想起谢长恭曾经的意气风发,再到如今的酒醉失意,无论是东阁党还是清流一派,都不胜唏嘘。
再是位高权重,风光无限,身体不行了,万事皆空。
有个好身体才是奋斗的本钱,明儿个还是早起半个时辰走路上朝吧。
叶轻禾配合着演戏,担忧的道:“家主,御医交代了,您喝酒会有生命危险,真的不能再喝了。”
烈酒会引起“枯眠”发作,阵阵睡意袭来,又间接引发了他从母体中带来的毒。他的脑中,仿似有无数双利爪在撕扯他的魂魄。
他头痛欲裂,双眼猩红,迫切的想要杀人。只有手上染了血,才能让他冷静片刻。
叶轻禾靠近了,去夺他手里的酒杯。
她身上阳光和清泉似的暖香,驱散了他嗜血的欲望,将他从发疯的边缘拉了回来。
叶轻禾夺走酒杯后,就立刻拉开距离,躲得远远的。
谢长恭的眼睛……刚才是发病了吧?
好险,差点被掐脖子掏心,幸好她调配的香囊药效还在。
她正庆幸自己逃过一劫,谢长恭却一把将她拉了过来,双手烙铁似的,禁锢着她的两只手腕。
四周的贵妇们见状,齐齐倒吸了口凉气。
“中书令大人的眼神好吓人!”
“看叶轻禾那满脸痛苦的表情,手腕都要被捏断了吧。”
“听说中书令大人给自己准备了个金丝楠木的棺材,那棺材极大,足可睡下两人。他莫不是要让叶轻禾殉葬。”
“她这颗福星没有治好中书令大人的病,下去陪中书令大人,也算物尽其用。”
“有了封号,却没命享用,也是可怜。”
“......”
叶轻禾不知道自己成了大家眼中的小可怜,她所有的心思都用在和谢长恭较劲上。
谢长恭病体支离,手劲却大得很,挣脱不了,她只得求饶:“家主,你把我弄疼了,你松手好不好?”
谢长恭沉默着,向她靠近,想要从叶轻禾的身上寻找到那丝奇异的暖香。
这边的动静惊动了太后。
怕谢长恭饮酒后真的暴毙了,朝堂上那堆烂摊子,就没人替她收拾了。
太后让总领太监苏云州,赶紧将谢长恭扶到长信宫去醒酒。
谢长恭被架走了。
叶轻禾准备跟着去,却被李长海拦下:“福慧夫人,您这是第一次进宫吧?不如让老奴带您四处参观一下?”
叶轻禾有了做人妻子的自觉:“家主身边需要人照顾。”
李长海笑道:“中书令大人是太后最器重的人,身边还能缺人不成。”
故意把她支开......
叶轻禾恍然大悟,这是要发展重要剧情。
谢长恭演了这么久的戏,忠心表了,身体大损了,意气也消磨了,终于打动太后,要给他解毒了。
叶轻禾:“劳烦公公带路了。”
李长海:“皇宫的景致,最好看的都在御花园,我们往那去瞧瞧吧。”
皇宫里处处透着滔天权势下的奢靡气息。唯有长乐宫,宫墙破败,大门上的朱漆都已斑驳。
叶轻禾不禁多看了两眼。
李长海神色怪异,引着叶轻禾继续往前走,片刻不敢在这多待。
“这里住着荣亲王,他喜静,不让人休憩宫室。”
李长海解释。
叶轻禾笑笑,继续往前走去。
原书中,人心易变,全员皆恶。
只有这位荣亲王,一直守着赤诚之心,是她最喜欢的角色。
李长海将她安置在御花园,又唤来一位宫女陪着,便自己忙去了。
宫女一心向往着千秋宴上的热闹,叶轻禾便放她离开,自己找了处僻静亭子坐着,准备吃点东西。
宴席上她一口没吃成,肚子早饿了。
这样的宴会注定吃不饱,她提早准备了糕点和鸭脖子藏在身上。
吃完糕点,她正津津有味的啃鸭脖子,一个娇俏的女子声音突然响起。
“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有心情吃东西。”
一个妙龄少女提着裙子,气势汹汹的向她跑来。
少女穿一身明艳宫装,头上挽着利落高髻,斜插一朵含苞待放的芙蓉花,青春正好,人比花娇。
她是刘太妃所出的端淑长公主。
刘太妃是谢长恭祖母的外孙女。
端淑长公主要唤谢长恭一声“表叔”。
叶轻禾手里的鸭脖子,被端淑无情夺走,狠狠摔在了地上。
这是谢长垣亲手卤制的美味,外面可买不着。
叶轻禾抹了抹嘴上的油,一脸痛惜。
生气就生气,干嘛要糟蹋吃的,鸭脖子有什么错。
端淑的贴身宫女赶过来,急忙打圆场:“福慧夫人别往心里去,长公主不是有意的。”
不是有意的,是故意的。
端淑冷哼:“什么福慧夫人,她也配。曦禾好心给她煎药,她却故意打翻药罐,烫伤了曦禾,她根本就是狼心狗肺。”
前段时间,因为叶曦禾受伤,没能来给刘太妃诊病开药,调理内症,刘太妃又开始躁郁失眠,看谁都不顺眼。
端淑这个女儿就在眼皮子底下,首当其冲成了出气筒。骂她顽劣刁蛮 ,成日里跟个男孩子似的,既不端庄也不贤淑,日后定嫁不出去。
端淑本就憋了一肚子气,原本约好一起逛御花园的叶曦禾,突然进不了宫了,她越发生气,撞见叶轻禾在这里偷吃东西,她正好将自己积攒多时的气一起撒了。
原书里,端淑本与原主是好姐妹。
如今,她自然也成了叶曦禾那边的。
叶轻禾长叹了口气。
叶曦禾被挡在了宫门之外,可丝毫不影响她在宫内继续发光发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