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风阁一楼挂满了鲛纱,层层叠叠,在窗户透进来的风中轻扬。鲛纱遮住视线,一步之外,什么都看不真切。
叶轻禾双手不停的撩开鲛纱,在纱海里寻找谢长恭的影子。
可是,视野里除了鲛纱,什么都没有。
“家主,你在哪里?”
她声如蚊蝇,害怕惊扰了谢长恭那头吃人恶兽。
“叶轻禾,你到底是谁?”
谢长恭的声音突然在她耳畔炸响。
叶轻禾吓得身体轻颤,环顾四周,寻找声音来处。
她的脑子逐渐昏沉:“我就是叶轻禾啊!”
和原主同名同姓的叶轻禾。
“你为什么要接近我?”
谢长恭再次发问。
叶轻禾寻着声音走过去,眼前出现无数披着鲛纱跳舞的女人。
女人们在她面前不停的挥舞着薄纱绕圈子,让她越发晕头转向。
“我不想死,只有你能救我。”
叶轻禾实话实说,声音有些委屈:“若非迫不得已,我才不会找上你。”
他多吓人啊!
“你怕我?”
叶轻禾头晕得更厉害,仰面摔到地上,鲛纱在她的脸上来回拂动。
“怕,怕死了。”
她想把脸上的鲛纱扯开,可双手竟使不上力。
谢长恭的声音变得阴冷:“为何怕我?”
因为你是杀人狂魔。
可是,那并非他的本意。
“你生病了,不是你的错。”
娘胎里带来的毒,不是他能选择的。
他也只是皇权争斗的牺牲品罢了。
一阵漫长的静默。
许久之后,谢长恭的声音才再次响起:“你是天女么?”
最后的理智告诉叶轻禾,这个问题,她不能答。
可是,脑子和嘴已经不受她控制。
……
叶轻禾睁开眼睛,四周是漫天的灰白大雾。
原主正站在她面前。
叶轻禾震惊:“我怎么来这里了?”
原主:“谢长恭给你下了药。”
叶轻禾想起那杯酒,后怕极了,紧张的问:“他做了什么?”
原主:“谢长恭问你是不是天女,还取走了你的一滴血。”
叶轻禾颤声:“我暴露了么?”
原主摇头:“我替你反问了一句:天女是什么。”
替我反问?
叶轻禾仔细琢磨她这句话,惊声:“你既然可以控制这个身体,为何让我做叶轻禾?”
原主:“我累了,而且那些人在我的灵魂里留下的痕迹太深,我受过去的情绪影响,无法像你这样与他们相处。”
也是,何必自己来呢,找虐么?
叶轻禾:“那滴血呢?”
原主:“你如今的身体,可以控制自己的血,是否有天女之血的奇效。这是我给你的自保之力。”
叶轻禾欣慰不已,有了金手指,才对得起她穿书女的身份嘛。
幸好原主及时接管了她的身体,将谢长恭应付了过去。
要是暴露了天女身份,她怕自己全身的血,都会被谢长恭榨得一丝不剩。
她脑子里,十分应景的浮现出榨汁后,榨汁机里的果渣。
人被榨干后,应该叫什么渣,人渣还是肉渣?
死亡与她,只有一步之遥。
叶轻禾急忙问:“我要是在完成任务之前死了,会怎么样?”
原主:“我的力量,只够重启这个世界一次,没有第二次重来的机会。你死了,就会和我一样,灵魂一直困在这个只有灰雾的荒境里。”
叶轻禾震惊,灵魂永世受困于此,岂不比死了还难受。
叶轻禾:“我会尽我所能,弥补你的遗憾,可总有无法避免的意外发生。看在我尽心尽力的份上,你就不能放我离开?”
原主:“我和你签订的,是一样的契约。我并不能左右你在荒境的去留。”
叶轻禾茫然:“我何时签了契约?”
原主:“你答应穿进书中,助我弥补遗憾时,契约就达成了。”
叶轻禾:“我是和谁签的契约?”
原主:“你可以称它为系统。”
简而言之,她上了贼船,已无退路。
完成任务,才是当下最要紧的。
叶轻禾抓紧机会问:“你快告诉我,秀奴儿长什么样。”
叶轻禾醒来的时候,正躺在耳房的床上。
身上衣服整齐,也没有痛感。
她急忙起身,检查里衣的带子。
她去听风阁之前,特意将里衣系带,打了个大小不一的双环结。
现在,系带还是双环结,但双环的大小已经一样了。
她下床,光着脚跑到铜镜前。
幸好,头上的绢花还在。
绢花由双叉压了七股交叠的头发,固定在发间,此刻和她出门时一样,代表没有被拔下来过。
种种迹象说明,谢长恭脱了她的衣服,而没有动发饰。
谢长恭前两次突然犯病,都被她身上的异香镇压了下去。
以谢长恭多疑的性子,定会彻查,找出她身上异香的来源。
她一早就做了准备,将掺了天女之血的香料,缝进了绢花的花苞里。
迷药用了,血也验了,谢长恭该对她放心了吧。
这一关算是安稳度过。
叶轻禾换了身衣裳,刚踏出耳房,就遇到了高管事。
叶轻禾:“昨夜进了听风阁,后面发生了什么,我怎么记不得了。”
高管事笑容满面:“少夫人,您酒量浅,一杯就醉,进去之后就一睡不醒。”
叶轻禾一脸惊愕!
高管事平时难得有笑脸。
他现在不仅眉开眼笑,还突然改了称呼,叫她少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