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前大悲山行宫诱捕计划尚未执行,宣王不敢泄露任何消息。
现在武安侯被擒住,压在他心里的话终于可以一吐为快。
“武安侯有勾连塞北叛军的嫌疑,你与武安侯夫人过从甚密,也撇不清关系。太后让你来这是为了候审。”
宣王冷声道。
叶曦禾惊出一身冷汗,身子瘫软到地上,怎会这样?
她虽然重生而来,但前世远离朝堂,很多的事都只知皮毛。
大悲山行宫的时候,她还被谢长恭冷落在后宅里,外面发生了什么,更是一概不知。
好在后来谢长恭夺位成功,她成了皇后,曾见过武安侯夫妇。
那时的武安侯虽被夺了兵权,但爵位还在。至少说明,他们活着渡过了这一次的危机。
以太后狠心多疑的性子,能放过他们,足以证明太后手中并没有武安侯勾连叛军的实证。
叶曦禾心中稍定,宽慰宣王道:“殿下放心,我是清白之身,太后不会冤枉无辜的。”
宣王看向她的眼神越发冰冷。
他一直以来被美色所惑,竟事到如今才看清,叶曦禾是如此蠢笨的人。
叶曦禾区区一介医女,能与塞北叛军有什么关系。太后忌惮的,是她的手伸得太长,未婚夫又是宣王,太后一力扶持的权臣。
太后怕的是她所谋甚大,而不只是一个宣王妃的位置。
妹妹尚懂得藏拙,姐姐却一味的自作聪明。
叶曦禾被宣王冰冷的眼神看得心里发慌,以为他不信自己,出言提醒:“殿下,我看事素来很准,您是知道的。”
她带着重生的记忆,这些年给宣王透露了不少消息,帮着宣王一步步走到今天。这也是宣王不惜违逆母妃,也要改娶姐姐的原因之一。
宣王的表情越发难看:“简直愚不可及。”
他气得拂袖而去。
“殿下!”
叶曦禾呼唤着,去拉宣王的手,却被宣王毫不留情的甩开。
叶曦禾盯着自己伸在虚空中,孤零零的手,身体里泛起一阵彻骨的寒意。
“姐姐,苦菜粥好喝么?”
叶轻禾在旁边偷听完全程,施施然走到了她面前。
叶曦禾不想示弱,被嘲笑了去,强颜笑道:“怎么,妹妹想尝一尝?”
叶轻禾轻笑:“我还真想尝尝,可太后所赐之物,妹妹哪里敢僭越。真是可惜,我那一碗,偏就让家主拿去,换了碗甜汤给我。他说我娇气,吃不了苦。比不得宣王殿下,了解姐姐口味。”
叶曦禾看着自己面前这一海碗的苦菜粥,心中悲凉。
谢长恭舍不得叶轻禾吃苦,愿为她咽下一碗苦粥,可宣王哪怕一口都不愿为她分担。
前世她选错了人,重来这一世,为何还是选错了。
叶曦禾再也强撑不住,眼泪汹涌而来,她背过身去,不想让叶轻禾瞧见自己的狼狈模样。
叶轻禾哪里肯放过她,走到她正面,蹲下身,幽声问:“姐姐,你昨夜在山上,可有碰见香芸?”
香芸尸身飘在湖里的样子在叶曦禾的眼前乍现,她悚然一惊,颤声:“这里是皇家行宫,好端端的提个死人做什么,也不嫌晦气。”
叶轻禾叹声:“我昨夜做了个梦,香芸说她是枉死的,投不了胎,一直在大悲寺修行积攒功德。她说害死她的人胆敢上山,她拼着不再投胎,做一辈子的孤魂野鬼,也要报仇。”
叶曦禾掩饰心底惧意,冷声:“不要胡言乱语,人死万事休,这世间哪有什么鬼。”
叶轻禾:“市井之中,有人突然记起自己上一辈子的事,有人生来就能预知未来……世间怪异之事繁多,这世间有鬼,也未可知。”
叶曦禾身体不由得猛的一颤。
这世间有她这般重生的怪异之事,难保就没有鬼怪之事。
那夜,她命令丫鬟香菱,死死的捂住香芸的嘴,然后亲手挑断了香芸的手筋脚筋,又把香芸拖进了湖里。
香芸在冰冷的湖水里垂死挣扎的模样,在她的脑海里栩栩如生的浮现。
她吓得心跳失速,抱起大碗,把头埋进苦菜粥里,大口大口的吞咽起来。
苦味从嘴里一直蔓延到四肢百骸,心底的阴森寒意却丝毫未减。
叶轻禾看着叶曦禾惊惶失态的样子,心中只觉得悲凉,半点没有大仇得报的快意。
叶曦禾前世吃尽男人的苦头,重生而来,却还想着依靠男人,叶轻禾只觉得她可悲。
叶曦禾奈何不了妹妹,便拿她的丫鬟出气,手段残忍的害人性命,简直可恨。
叶曦禾可悲可恨,可就算杀了她偿命,香芸也回不来了。
天女之事,还需要背锅之人,叶曦禾暂时还不能死。
但香芸的仇不可不报,来日方长,她会慢慢让叶曦禾知道,什么叫身坠炼狱,生不如死。
苦菜粥吃完,叶曦禾胃里翻江倒海,忍不住的打呕。
她正一身狼狈,太监过来把她押走。
太后居所,武安侯夫妇正跪在地上痛哭流涕,不停的为自己叫屈。
叶曦禾刚到,武安侯夫人就怒指着她斥骂:“叶曦禾,我与你无冤无仇,你为何要陷害我。”
叶曦禾闻言,立刻跪到太后面前,惊慌的道:“太后明鉴,小女是无辜的,根本听不懂武安侯夫人在说什么。”
太后正被武安侯夫妇哭得脑仁疼,她不耐烦的看了叶曦禾一眼,抬手让苏云州审问。
苏云州:“叶小姐,你到京都朱雀大街的荣北药铺,为武安侯夫人买过药,对么?”
叶曦禾:“武安侯夫人的内症,须得产自塞北的鼠尾草医治。鼠尾草只有荣北药铺有,市面上假冒的多又不好辨认,我怕买到假的影响药效,就亲自去了一趟。”
苏云州:“叶小姐可知,这荣北药铺,乃是塞北叛军安插在京都的探子窝点。你说去买药,谁能担保,你不是在帮武安侯府向塞北叛军传递消息。”
叶曦禾愣在当场,这般莫须有的罪名,让她如何自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