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雅清韵。
好似他是要声张正义的受害者,而对面即便小心掩饰也透出些懵懂纯然的女孩才是那心怀不轨的恶徒。
“你知道二十年的古树茶饼和二十岁的你有什么不同吗?”
顾英舫脸上带笑,眼神中却藏着晦暗的鄙夷。
“二十年的茶要花二十万,而雇你这样二十岁的大学生,却只要八千。”
“很不公平,不是吗?”
“人和人不都是两只眼睛一个鼻子,为什么你背着二十块钱买的帆布袋子挤满是臭味的公交,才能勉强够到个温饱。而有的人却一口茶喝掉你一个月的工资。”
“所以你恨我,试图让我也品尝一下你简陋的人生。”顾英舫说。
“不!不是这样!”
“我并没有因为你的人生看起来比我繁华就感到不公,我——”
因为愤怒,郁珍珍清丽白皙的脸染上一抹绯红,她有些激动地辩解着。
而对此毫不在意的顾英舫漫不经心地打断她的话,从怀中掏出信封,用一个指头推到桌子对面。
“我并不在意你的不忿,相反,我可以为你的愤怒买单。”
“只要你把不实的文章删除,把煽动起来的组织解散,在网上向我道歉,我可以让你最近几年的生活轻松一些,就当做是对你工作上受的委屈所做的补偿。”
一副卓越姿态的顾英舫,在淡然的微笑间说出折辱人心的话。
仿佛这一切不过是郁珍珍蓄谋已久的勒索。
“八十万,这就是顾副董打算买走我情绪的价码吗?”
“真可笑,原来我和四饼茶叶,原来是同样的价钱。”
拆开信封的郁珍珍脸上浮现讥讽的笑容,却不曾想顾英舫的下一句话语更加恬不知耻。
他说:“小郁,好好睁大眼睛看清楚这个世界的本质吧。人和人在认识的第一分钟,就能知道以后的相处,是谁给谁跪下。”
“作为一个还算清爽整齐的女人,你应该庆幸你的生存压力比其他人小得多,上司的青睐,男同事的青睐,还有合作方的青睐,足够让你过得比一般人体面。”
“体面?”
郁珍珍猛地从椅子上站起来:“上司利用职权压力施加的骚扰,男同事背地里难听下流的言论,合作方在饭桌上无聊低俗的黄色笑话,你管这叫体面?!”
“这些无病呻吟简直可笑。”顾英舫淡淡道,“从来没有人强迫你们。”
“小郁,看在你刚进社会的份上,我可以原谅你的无知和愚蠢。拿上钱,照我说的做。”
“否则,想想你那脆弱得不堪一击的家庭,你想要年过半百的父母也为你的冲动买单吗?”
“不要因为心中一时的激愤,毁了自己的人生。”
“你!”
郁珍珍出离地愤怒,嘴角颤抖,眼眶开始抑制不住地渐渐泛红。
顾英舫却只拿起桌上的紫砂茶盏,自顾自地欣赏着上面精致的梅花纹样。
这个高高在上的男人每一句话都没有明晃晃地亮出刀子,却每个字眼都在割女孩的血肉。
家世普通的女学生,和风光无限的集团话事人,两者的能量天差地别。
如何以卵击石?
“给你三天时间,否则……”
轻描淡写的威胁犹在耳边,顾英舫渐渐走远。
只留下双眼通红的郁珍珍含泪抬头环视四周,强撑着不愿让泪水落下。
郁珍珍在院中坐了许久,直到茶香四散而去,连风也再无声息,她才离去。
只剩茶桌上薄薄的牛皮纸信封,无言地诉说着她的选择。
有的人手握一切呼风唤雨,却无半点慈悲。
有的人明明拥有很少,心中却燃着火焰。
可那团不甘的熊熊烈焰好像被一个看不见也摸不着的透明罩子罩住,不论如何奋力地挣扎,也微弱到只剩下一个小小的火苗。
洮箐目送着身影单薄的郁珍珍,暗叹一声。
殁猫却在此时悄无声息的跃到她身旁:【龙君,这仗势欺人的人族,是该钻心剜骨,还是剥皮抽筋?】
“今日不躲了?”洮箐问道。
【您能寻到此处,我便已没有秘密。】
而殁猫张大嘴巴,似打哈欠般抖了抖脑袋。
它垂下头,吐出狠戾的字眼:【我要那人族死。】
“你杀了他,不过是徒增冤孽,解不了郁珍珍的困境,不如交给我。”
“若我扫平你与郁珍珍之间的阻碍,能否就此放过灵猫?”洮箐说。
【龙君为何要帮我?】
洮箐摸摸殁猫的脑袋,神情甚至有几分温柔。
殁猫却抬起绿油油的眼睛望向她,一眨不眨。
“要为自己和他人讨份公道的决心,不该被权势压垮。”洮箐轻声道。
她沉吟片刻,还有一句话在唇间来回碰撞,未说出口——
一些牵肠挂肚的日夜思念,应该被成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