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少钱?”
蒋奶奶是很坚强,独自拉扯着蒋泽昀长大。
但或许她人生前半辈子没吃过什么苦,没见过人心险恶,心善,就容易被蒙蔽。
那讨债的大哥拍自己脸时,手指上不止一个的戒指印已经出卖了他。
更别提衬衫下若隐若现的金项链。
一个穿金戴银的家伙,还和唧唧歪歪的黄毛混混鬼扯在一起。
怎么看,也不像关心工人的老板。
只有蒋奶奶这样被儿子的乱账砸昏了头的淳厚之人,才会轻易相信他们。
“不欠!不欠!”
大哥的脸红得像猪肝,汗如流水,“一分也不欠,我只是想要蒋家的宝贝,才胡乱说的!”
“蒋慕麟在外面欠了什么钱我不知道,我就是见财起意!”大哥大喊道。
“算你识相。”
洮箐满意地收回踩着大哥的脚:“从今以后,谁再敢借着些不清不楚的名头来蒋家胡乱要债,当心自己的小命!”
她的一套操作行云流水,直到转头看到蒋奶奶惊异的目光,才突然反应过来。
坏了。
这些家伙实在是太不要脸,她就没忍住!
“我就知道她是妖……!”钻石堆里的黄毛还试图乱吠。
洮箐一脚往他嗓子眼里踹进颗钻石,再顺带打落两颗牙,这才安静了下来。
她有些手足无措地看了看蒋奶奶,试图露出一个无害的笑容。
“奶奶!”
就在这时,洮箐忽然听到蒋泽昀的呼唤声由远及近。
她仿佛做贼心虚般抬手一挥,让钻石小山消失不见。
只留下一地被压得有出气没进气的混混流氓们,气若游丝地哼唧着。
面对夺门而入的蒋泽昀,洮箐没想好要摆出一副什么样的表情。
是该同仇敌忾,还是装出一副受害者的模样?
她现在把现场伪装成流氓们逞凶斗狠,而她苦苦地保护着蒋奶奶,还来得及吗?
“妖……你在这做什么?”蒋泽昀问道。
嗯,很好,来不及了。
蒋泽昀亲眼看到了钻石小山的消失。
望着眉毛又拧了起来的蒋泽昀,洮箐张了张嘴,最后还是没有接话。
她实在是很不擅长面对疾言厉色的蒋泽昀。
她一边很想大声质问他为什么对自己这么凶,一边又不想点燃他这个炮仗筒。
梦魇中的蒋泽昀失去了□□的承托,和她一样变成了游魂。
在从契之下,洮箐能够感受到这个十八九岁的蒋泽昀心中情绪的混乱。
好像有许多事是他始终无能为力又不能如愿的。
长久积压的情绪,让他过于敏感和紧绷。
洮箐自我安慰,她活了千年,何必跟一个岁数还没有她零头的家伙置气?
她转头对着满地乱爬的流氓混混们说:“我数到三,再不滚,别怪我不客气。”
“一……三。”
蒋泽昀灼灼的目光实在让洮箐很不习惯。
在那双琥珀色的眼睛的注视下,她连二都没有喊。
“你……你没喊……”
口齿不清的黄毛混混还试图跟她理论,就被同伙们半推半扯地带出了蒋家家门。
洮箐服了。
怪不得之前被收拾了,今天还敢和她叫嚣。
这脑子里长稻草的家伙,也不知道是怎么长到这么大的。
她摇摇头,不经意间对上蒋泽昀意味不明的目光。
她顺着蒋泽昀的视线向下,忽然看到被自己幻化成黑色的头发又变回杂白。
或许是刚才和混混们对峙时太过投入,她没有注意到自己那些花白而扭曲的发丝就这么大喇喇地暴露在外面。
她这样子,一定看上去非常诡异。
氛围越来越怪,蒋泽昀的眼睛就像要把她盯出两个窟窿。
洮箐不想再节外生枝,头一偏,就目不斜视地出了蒋家大门。
“囡囡,……”
蒋奶奶的呼唤遥遥传来,洮箐却脚步更快地离开。
直到回到葡萄藤下,她才摸着脑袋上驳杂的头发,开始小小声地埋怨自己:“什么嘛……”
这和她预想的完全不一样。
她原本想在蒋奶奶面前大展拳脚,把混混们收拾得服服帖帖。
然后在蒋泽昀回来的关键时刻,得到蒋奶奶的鼎力夸赞,从此和老太太搞好关系,离蒋泽昀更进一步。
却没想到,拳脚是展了,却是真的拳脚。
任谁看了,都会觉得她比混混们更凶更狠。
她只是……
在蒋奶奶颤颤巍巍地掏出那堆花花绿绿的纸币时,突然间觉得很难过而已。
天地之大,这对祖孙拥有的却太少。
他们被命运裹挟,无可奈何地品尝着这世上的苦难。
明明已经如此不容易,却还在听到别人吃不饱饭时,毫不犹豫地倾囊相助。
这份善心,不该被那些谎言消耗。
她一时失了分寸,只想着狠狠教训那些讨假债的家伙。
忘了遮掩。
洮箐也不知道自己面对蒋泽昀时的心虚从何而来,以至于刚才几乎是落荒而逃。
她只是有某种直觉,梦魇中的蒋泽昀好像对这世上的怪力乱神深恶痛绝。
所以不想在他面前过多地展露她的异于常人。
“唉……”
洮箐低低地叹气,深深感觉自己任重而道远。
她独自郁卒,从白天坐到了深夜,连眉毛也耷拉了下来。
但在沉寂的秋夜中,一篮黄澄澄的木瓜配上竹签,递到她的面前。
洮箐抬起头。
星空银河在暗夜中铺出去很远,看似镇定的少年一手插兜,一手提着篮子站在她面前。
“谢谢你。”蒋泽昀说。
少年的目光好像比先前柔和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