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瘸一拐地往那边跑去。守院的黄狗狂吠,屋里没有任何反应,没有人在家。广也顾不得那么多了,推开柴扉,在院子里捡了根柴,蓄势待发。头目随后赶到,愤怒已达到了极点。大概是辨明了两人的气场,刚刚还冲广狂吠的黄狗调转方向。头目往后退了几步,广心想我这也算是人仗狗势了。
头目气疯了,抓起一把石头狠狠砸向黄狗,三两下就夺下了木柴。在绝对的体重差异下,钝痛如同暴雨般落下。她几乎失去意识和理智,等胳膊传来尖锐的疼痛,广才意识到自己或许已经蜷在地上了。远处,晨光熹微,升腾起细细的炊烟,广再也支撑不住,闭眼,昏了过去。
不知过了多久,迷迷糊糊中,她好像听到有人在叫她,但又不像是叫她。
得打破伤风。
算了,随便吧。
谁好人家的姑娘一年说两次遗言,还都是不用公证的那种。
早知道该听妈妈的话,吃胖一点,至少骨头不会硌得那么痛。
“唉。”
床前人本就蹑手蹑脚的动作更顿了顿,他靠近了一些,戳了戳她的眉心。
门外,吹吹打打的声音越来越近,房门被打开。妇人领着医师进来,满脸焦急。
“大夫啊,老乔怎么还不醒?该不是不行了吧?”
白胡子老头“哼”了一声,胡子飞了起来: “你着什么急!我还没急呢!”
说罢,老头掀袍坐下,替广把脉。沉吟半晌,耳听着官府的仪仗就快到门口了,妇人急得在屋里团团转,老头把心一衡,从随身的医箱里取出一包银针,朝着穴位慢慢捻进去。
“——!”
广一口浊气吐出,再次直挺挺地坐了起来,不可置信地看着手上绣峰林立的风景。
妇人惊喜地叫了一声,不等她反应过来,先拉着她下床穿衣梳妆。
广痛得闭眼抽气,挣扎道:“啊!啊!干嘛啊!”
“哎呀我知道你痛!知县大人来了!”妇人给她收拾好,又打着伞推她出去,“你厉害啊老乔!现在全钱塘都知道你抓住盗墓贼了!”
两人走到门口,长街两侧围满了人。中间的队伍里,最后方,几个制式统一的小吏拖着一副装裱过的墨宝,身着官服的中年男人走在最前方,身后几个狱卒押着几个头发潦草的人,为首之人抬起头,鼻青脸肿。
广眼神震动,激动的心颤抖的手:“我打的吗?妈——”
“哦那倒不是,”妇人及时继浇下冷水,“你这次被送来的时候像血泡包子”
广:......
县令上前,激动地抬起手又放下,振袖几回。
“乔姑娘啊!”他目光灼灼,“乔姑娘!真是我辈英雄出少年谁说女子不如男啊!若不是你拼死拖延时间,郊外的那座大墓怕是早就毁了啊!”
广一肚子疑问,奈何她只看过几卷《名书公判清明集》,实在不记得在南宋盗墓到底有多刑,只得堆着假笑应付,又不小心扯动了伤口,表情要多抽搐有多抽搐。好在县令似乎只是来走个排场,叮嘱她把墨宝收下后就带着队伍走了。围观的人继续跟着,顷刻间,门前又冷清了下来。
妇人伸长脖子看了看,露出艳羡的神色,广咳嗽一声:“你去呗。”
妇人摆摆手:“算了。”
“谢啦,”广道,“那这啥情况?”
原来那天她失去意识后不久官兵就来了。说是留在原地的那些盗墓贼自己心虚,鬼鬼祟祟地想跑,但是被巡逻的县差发现;没问几句,他们就什么都招了,过了半晌想起来,自己老大好像追人去了,有个小姑娘挨了一路打。
广无力吐槽,接着问:“然后呢?”
“然后你就被抬回来了呗,”妇人替她换药,“你呀,也是运气好。我听说县差到的时候你就剩一口气了,差点没救回来。知县大人最近本来就在抓盗墓贼,知道这事之后专门让人打听了你的家境。怕也是觉得你可怜,给你一块官府的墨宝,以后也能好过些。”
广松了一口气,问:“那墓怎么样了,是孙策的吗?”
“不知道啊,只叫人围起来了,”妇人道,“知县大人说不管是谁的都不能挖,是对死者不敬。”
突然听到这么熟悉的理念,广一时间有些恍然,良久,再次低声说了句“谢谢”。妇人见她精神不好,叮嘱几句后就出去了。稀里糊涂地折腾了这么一遭,院里突然显得格外寂静。
广呆呆地盯着被单,疼痛伺机蔓延,鼓胀、酸痛、刺痒。以前也是这样,从工地回来后大家都要修养一段时间,这个时候导师会带他们去博物馆,师兄师姐被抓去讲解,他们几个只需要跟着就好。父母会飞来她的城市,好好地心疼一番,甜甜蜜蜜三天之后变成生死冤家,骂骂咧咧地给她做完最后一顿饭,打车离开。
那时候以为一直都是这样,但是现在,这一切那么遥不可及。
广突然有些难过。她的性格让她下意识地不惧困难,但无论未来如何有希望,眼下、今天、这一两天里,不会再有人提着模板果篮,叽叽喳喳地说着话,然后自己吃掉削好的苹果。她现在是老乔,一个彪悍到和盗墓贼单挑(虽然失败)的女人。
是有点饿了。肚子发出抗议的声音,但她提不起一点力气,只得小心翼翼地钻回被窝,一点一点地蜷缩起来,就像以前不懂事节食的时候安慰自己:没关系,没关系,睡着就不饿了。轻轻拍着自己的肩膀,一下、两下,把自己哄睡着了。
女孩儿的呼吸逐渐平稳,身体也自然地换了个更为舒展的动作。阴影里,一个高大的身影凭空出现,慢慢靠近。那人蹲下来,几条细小的长辫垂在枕边,眼巴巴地观察着眼前人的睡颜。
“这么辛苦啊......”
他说得很轻,伸出手指,戳了戳她的鼻头。广皱了皱鼻子,脸埋进被子里,肚子叫了一声。男子愣了愣,不知道想起了什么,慢慢地,笑得露出了虎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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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起床,神清气爽!
怪不得那么难过,原来是来月经了!
广拾掇拾掇月事袋,满血复活,披着外衣,一瘸一拐地走到前院,卸下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