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面有人念着,她愣住了。
“腾转……万里?晓风逐榆桑。千载苏堤依……依旧是?什么什么曾记,什么什么花郎?”
那人留着清爽的短发,不知是不是出门没来得及搭理,头顶的几搓杂乱地翘着。他穿着板正的衬衣,与这稍显稚嫩的发型配着,有种诡异的和谐。
“……断桥曾记,鬓发簪花郎。”
那人像是被吓到了,抖了一下,看到展柜对面的人后有些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
“哦……灯太暗了,”他道,“后边的呢?”
广看着他,浅浅地吸了口气,稳住自己的声音。
“云游至何方?双阙残土,昆仑路罔。”
“来时还饮一江水,更再祝、一枝相逢,三月好春光。”
每一句,落下的字迹都不一样。方劲古拙、法度端严、灵动飘逸,甚至还有小孩儿的笔记。
对面的“唔”了几声,努力斟酌,半晌,道:“……这个碑,还挺有意思的,是在秀书法吗?”
看起来有点尴尬,眼角的皱纹都被假笑堆起来了。
“有可能哦,”广笑道,“也有可能,是一群人续写的呢?”
“嗯……”
话题终结,萍水相逢之人再无可说。广礼貌地点头,往下一个展柜走去。
“诶!老大,对方单位早就到了,你怎么在这儿?”
广回头——另一人揽着他的肩膀,顺着目光看到了她。男人投去了“老实交代”的目光,被赏一记眼刀。
“小广——”工作人员来找她,“该准备了。”
广应了一声,又回头,朝两人道:“再见。”
两人愣了愣,忙回道:“再、再见。”
广笑着转回身,利落地脱掉外套,一路摘着口罩和耳机,被方才的游客认出,同他们打招呼。
戴上耳麦和工牌,在被关掉之前,耳机暴露在空气中,震躁出了最后一段旋律:
“我——肯定,在几百年前就说过爱你。”
“只是你忘了,我也没记起。”
背后悉悉索索的声音传来:“这不是宋朝的碑吗?那个时候苏堤就建了千年了?”
“不知道!说不定是愿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