苍翎剩下半张还能看清楚的人脸在极致的痛苦下变得扭曲。
“他……他们趁我分神消化魔气……将我重伤逃走了。”苍翎艰难说道。
元栖尘大发慈悲,给了他一丝喘息的机会:“什么方向?”
苍翎缓缓抬起一只手,颤巍巍指向西南方。
元栖尘不认为他现在还有撒谎的胆量,但此人行事实在令他生厌,所以并不打算就此放过。
“成为魔族的滋味如何?可比你当城主时要快活几分?”
苍翎体内的魔气正在不断被消化,非人的大半身体也渐渐恢复,过不了多久,就能拥有近化神期的实力。
如此毫不费力一跃连升两级修为,可比辛苦修炼要划算多了。
“呵呵呵……”苍翎发出一阵怪笑,“自然快活,可那又如何?“
吞噬比自己修为高的魔族本就是不得已的冒险之举,即便如此,在真正的大能面前,他一切不择手段的努力都如同笑话一般。
元栖尘要杀他,就像碾死一只蚂蚁一样简单。
“魔尊大人高高在上,岂知没有家族门派庇佑,我等卑贱之人修炼有多艰难?”苍翎那只尚且属于人族的眼睛,竟比元栖尘的魔瞳还要鲜红,“我八岁时因缘际会,踏上修炼的道路,不遗余力三十多年,却比不上一个十几岁的孩子,我岂能甘心!”
元栖尘略一挑眉:“所以,姓唐的小子那晚遇见的不是什么魔族,而是你。杀害散修的也并非那只被你吞噬的倒霉魔族,而是想不劳而获的你。”
苍翎一开始不知他们身份,只将他们当作寻常散修,如以往所做的那样,捡落单之人,逐个击破。
谁知运气实在不好,找到了已是元婴期的唐霖头上。
一击不成,只得装成魔族,祸水东引。
当然,这名倒霉魔族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关荣的猜测不全是错的,只是苍翎并非在喂食,而是在与之共食。
能吃多少,各凭本事。
说话间,苍翎已恢复大半人形。他还没那么不自量力试图从元栖尘的压制之下挣脱,而是十分识时务地讨好试探:“魔尊大人,那两个孩子,在下可未曾伤到他们半根毫毛,反倒被他们所伤,看在你我已是半个同族的份上,可否……放在下一条生路?”
他不知道为何元栖尘会和天枢宫弟子同行,想来无外乎欺骗利用。
若他们知晓元栖尘的真实身份,今日如何对他,来日也会如何对元栖尘。
要知道,魔尊昔日在仙门百家搅弄风云的传闻,至今仍未消散。
难道他还要帮着天枢宫对付自己不成?
苍翎理所当然地想着,却见元栖尘冷笑一声:“你凭什么觉得,我会放你一条生路?凭你抓走我儿子令他下落不明?”
他甚至没有任何动作,就将对方压得喘不过气来。
生死间隙,苍翎脑海中忽然灵光一现。
那个叫元霄的孩子,虽不曾出过手,可浑身上下都是纯正的灵气,魔尊的孩子又怎会……
苍翎想不通,也无暇去想。
元栖尘忽然抬手往他体内灌注了大量魔气,好不容易恢复的人形又再次变得狰狞起来。
“啊啊啊……”苍翎痛苦嘶吼。
元栖尘冷眼看着这一切,仍在继续灌输魔气:“既然觉得成为魔族更快活,做半个魔族又怎么够。”
林间鸟雀被苍翎凄厉的叫喊惊散,拍打着翅膀飞向空中逃离。
阙子真恰在此时赶到。
“阿尘!”
元栖尘怔了一瞬。
上次听阙子真用这样急切的语气唤他,还是唐家被灭门的那一夜后。
大约又是想让他停手。
可元栖尘偏不。
阙子真或许也没想到,自己这一声“阿尘”,竟加速了苍翎的死亡进程。
远超身体承受能力极限的魔气被灌进体内,让苍翎的肚子迅速膨胀,比十月怀胎更甚。
终于,过多的魔气无处可去,将他的身体撑爆了。
血肉横飞的画面有些残忍,元栖尘清楚地看到阙子真神色变换,眼神复杂,显然是不赞同他的处事手段。
“本座一向如此,你若有意见,动手便是,我奉陪到底。”元栖尘漫不经心一挥手,好心将那杂碎四分五裂的尸体就地掩埋。
要怪就怪他动了不该动的人。
元栖尘掸了掸衣袖间并不存在的灰尘,生怕沾上脏东西似的:“我还要找儿子,仙君自便吧。”
事已至此,阙子真即便想做些什么,也是有心无力。
依天枢宫的办事章程,自然是能活捉便活捉,而后带回去由惩戒院定夺。
元栖尘做法虽然粗暴,罪魁祸首却得到了应有的下场,只是省却了中间许多的弯弯绕绕。
说到底,他不认为元栖尘做错了,却也说不出赞同的话。
于是,元栖尘往西南方去寻人,他便像个挂件似的默不作声跟在后头。
就和以往每一次一样。
十几年过去,这人竟还是这副令人发指的臭德行。
元栖尘简直要被气笑了。
为免错过元霄的行踪,元栖尘不得不放缓了前行的速度,阙子真跟在后头当尾巴的经验丰富,始终保持着不近不远的距离。
既不叫他看见,又能在元栖尘唤他时第一时间出现。
凭两个小崽子的脚程,这么会儿功夫也走不了多远,元栖尘很快停了下来。
可面前并无元霄或姓唐那小子的身影,而是一道扭曲的空间入口。
“喂。”元栖尘头也不回。“那是什么?”
阙子真也注意到了此处的不同寻常,上前看了一眼,目露惊讶。
元栖尘是知道的,这闷葫芦虽然活得并不算久,但从小泡在天枢宫藏书阁,也算见多识广,能让他露出惊讶的神色,想必是什么不得了的东西。
“到底是什么?”元栖尘不耐烦地问。
阙子真:“业境。”
上古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