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官廨外同时遇见二位,上半年那桩案子,小人有些疑惑,陆少卿可否解答一二?”
这桩贪腐案是军官之间出了口舌之争闹出来的。其中贪墨最多的那人,昔年与薛亭洲交集甚多,是以刚开了个头,便被人点了出来,陛下叫停,再让陆致负责此案。
前些年战事频发,叛军山匪接连作乱,地方官员死伤颇多,对周遭驻军的依赖更甚从前,将士受人敬重,民众爱戴。
这些人安定一方,但也滋长了私欲,胃口越来越大。
陆致知道这事为何落在自己头上。
这些武将暗中波涛汹涌,但仗着远离京城,早就形成了另一套规矩,在外人面前相互维护,唯恐下一个就轮到自己头上。
薛亭洲坐镇的几场战事令人叹服,且又有薛唐这层关系,由他来撕开这个口子,比别人要便利许多。
有兄弟情分摆在那里,这伙人里还有跟着薛唐打过仗的,这些人天然对薛亭洲多两分信任。
陆致千里迢迢赶去接手,案件并不复杂,难的是要调和这错综复杂的关系。
在那边待了三四十日,越是深入了解,越明白为何陛下语重心长交代他谨慎行事。
这些人未必个个都服薛亭洲,但提起这个名字,都有一种微妙的带着警惕的欣赏,实在罕见。
薛唐悍勇无匹,乃当世名将。薛亭洲又有这般名望,再把这桩案子交给他,岂不是又送给他一个壮大势力的机会。
正是因为有这一路的见闻,陆致才会在青州刻意停留,嘱咐姜颂宁对这人保持距离,莫要轻信。
可是政事与人心,本来就不能相提并论。
世上的事本就没有常理可言。哪怕小心翼翼保全自身,有时候也会心甘情愿地迈入陷阱。
薛亭洲没有遮掩,陆致一眼看去,便注意到他唇上的伤口。
这人唇上有伤,但眉眼间不见恼色,大大方方地让人看。
陆致不知自己是否生出了错觉,这人好像还有些得意。但仔细一看,明明和平常一样。
薛亭洲一把年纪,又不是刚学会自个儿吃饭的孩子,这个口子是哪来的,不用多想,一个答案便浮上心头。
陆致揉了下眉骨,扫了他一眼。
薛亭洲落座后,陆续有人凑过来说话,他时不时地答上一两句。
再没眼色的人也能看出来,他今日心情不错。
陆致始终一言不发,薛亭洲朝他看来,温声道:“陆少卿为何沉默不言?若是为了公事,看来有人要倒霉了。”
陆致还没说什么,旁人就屏息凝神地看了过来,唯恐又有大事发生。
陆致蹙眉,自己也说不清为何无法静心。
没有明证,再多的猜想也是白费功夫。
姜颂宁性子软,避免与人冲突,但如果当真退无可退,也不会只是咬伤他这么简单,少说也得再扇一巴掌解解气。
薛亭洲下唇伤口不大,比起蓄意泄愤,更像调情时不慎咬破。
再者,若和她闹得这样不愉快,薛亭洲哪会是这般神色。
陆致这样想过一遭,把姜颂宁摘出去,也就不再想了。
人都有犯蠢的时候,薛亭洲自己咬的,或是和别的莺莺燕燕胡闹,都是有可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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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颂宁浑浑噩噩熬过了余下的两个时辰,坐上回程的马车,卸去伪装,侧躺下来,用团扇盖住脸长吁短叹。
就在她上车前不久,薛亭洲还吩咐景明来提醒她,回去找信得过的大夫针灸,或想点别的办法。
景明过来和她说话,低眉垂目,但神色古怪。
姜颂宁不免就想到那场春梦。
她到底荒唐到何种地步,和他厮混过后,还要在梦境中继续亲下去。
彭依依说她不知男人的好处,如果有一个干净清白又愿意和她踏实过日子的人,她再也过不了那种清汤寡水的日子。
姜颂宁揉着脸叹气,和他亲吻的感觉是不错。
但她也不至于着迷成这样,刚结束还要在梦里来几次。
起初眩晕腿软,是难以抵抗,但后来不舒服,不是完全无法忍受。
至少在她睡着之前是这样的。
回到孟家,天色已暗,姜颂宁听闻孟老夫人还在等她们一道用膳,暂且压下了去问诊的念头,先和范氏一道过去了。
孟老夫人听闻她今日身子不适,还特意多问了几句。
范氏难得看到婆母主动示好,拉着姜颂宁的手拍了拍:“母亲你瞧她瘦得,这些天累坏了。等这几间屋子盖好,可得犒劳犒劳这个大功臣。”
马车上没有镜子,姜颂宁不知脸上是否还有异样,低头喝茶掩饰。
孟老夫人神色缓和些许,点头赞许:“雨晴跟着你,也懂事许多。你这趟提前回来,是辛苦了。”
话罢,便让侍立在旁的嬷嬷去私库里拿些补品首饰给她。
屋中说话的仅有婆媳三人,姜颂宁心里发虚,鲜少搭话,陪坐在旁静静听着。
孟老夫人体谅,让姜颂宁先走了,而后和范氏说道:“以前我对她,是太苛刻了些。”
这话范氏不好接,只能笑笑,“母亲心里惦记着二弟,颂宁也是一样,哪会不明白您的心意呢。往后她会明白的。”
老夫人不会说软话,但她的态度,都体现在那些首饰上了。
姜颂宁一时间很不习惯。
孟安澜的忌日将近,姜颂宁又忙碌起来,但她一点都不嫌累。
操持这场法事,要先跑两次镇国寺,还要采买香烛纸钱,茶果点心,她的时间被这些事占了,便能光明正大地不去见人。
把这要紧事忙得差不多了,姜颂宁找了个日子去找相熟的大夫。
为避人耳目,把大夫请到了茶庄来为她诊治。
“你修身养性惯了,春风十里又如何,还是跟个冰疙瘩似的。你这几天吃得好睡得香,何必再多跑这一趟请我来。”
“若有看中的男人,和人睡一觉不就完了?”
老大夫想不通她为何大费周章,别的法子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