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英。”漆黑的夜里,女孩轻轻喊了一声。
男人从沙发上站起,走了过来。
透过一点点光线,能看他轮廓分明的脸和眉眼间潋滟的笑意。
他的声音轻柔,像根羽毛一样撩人,“睡不着?我陪你躺一会儿?”
顶级的私人医院,连病床都很豪华,又大又舒服。
尹伊让出了半边床。
男人侧身躺在床上,搂着她纤细的腰,头搭在她的颈窝处。
尹伊推了他一下,“热。”
她的身体尚有点虚,这一声热,听在霍英耳里,糯糯的,像只小猫咪一样温顺的很。
男人握住她温软的手,忍不住凑上去亲她。
发生了这么恐怖的事依然有熟悉的人陪在她身边,让尹伊感到格外的安心。
冬季的雨夜,两人安静地躺在被窝里。
尹伊问出了那个一直困扰着她的问题,“霍英,你说我们是不是真的?这个世界是不是真的?你不觉得这里好像一个虚拟世界吗?”
女孩侧身面向他,“你就没怀疑过吗?”
就是心思重!男人一下子就明白过来她抑郁的根源了。
从前那么聪明厉害的女孩子,还能自己把自己困死了?
难得她敞开了心扉,这倒是一个很好的机会。
霍英笑了下,咬了一口她的手。
嘶——,好痛。
尹伊把手抽了回来,瞪了他一眼,说着话呢,搞什么鬼!
“痛不痛?”
尹伊点头。
“今天你被围了,被打了,慌不慌?怕不怕?”
尹伊继续点头。
要挖除病根就不能讳疾忌医,之前由着她是因为不知道病源所在,现在知道了,按霍英人挡杀人,佛挡杀佛的脾性,当然是要大刀阔斧整改。
这次可不能再哄着她了。
她厌恶血腥,男人问出她最不想回忆的片段,他残忍笑了出来,“今天江述被人按住生生踩断了腿骨,如果不送来这里,你猜他那条腿能不能保住?”
尹伊想起那截冒了头,混着血的白骨,生理上控制不住几乎要呕出来。
男人一下一下给她顺背,他的声音又轻又慢,“伊伊,这里跟以前是一样的,你的身体会疼,大脑会恐惧,得了病没钱治,也会死,这怎么可能是假的呢。”
“你可不能真的把这里当成一个游戏场......”
她的脑袋嗡嗡响,躺在医院的那一刻她就已经清醒过来了,她已经意识到这一切都是真的了,她只是想再确认一下而已。
尹伊叹了口气,“我知道了。”
——
江述的腿骨整节断了,很严重,断口在膝盖骨往下五公分处。
医生认真看着片子,不幸中的万幸,“幸好不是膝盖骨断了,要不然他这条腿就算废了。”
医生皱眉,突然说了句,“他到底得罪了谁啊?下这样的死手?”
她和江述的事情已经被压下了,但是唐琇琇还是知道了,她来过一回,生着气走了。
‘下这样的死手’——尹伊皱眉,心里一冷。
被下死手的是她,不是江述,江述阴差阳错当了她的替罪羊。
她得罪了谁?尹伊眼帘半垂,大脑飞快转动。
尹伊坐在病房上,隔着密封袋拿着那台带血的手机,强迫自己一遍又一遍重看那段视频。
江述被强行压在板凳上,木板一下一下敲击他的残腿,他愤怒挣扎,小混混恣意肆虐的笑......
自己被小混混按在墙边一下一下讥笑着揩着脸......
镜头伴随着虐笑在乱晃,一下拍她,一下拍江述......
强忍着看了十来遍,她终于可以毫无情绪看完整段视频了。
她不能被情绪左右自己,那是无能者的狂怒,她是尹伊,是爸爸的女儿,尹家从来不出废物。
霍英坐在一旁陪着,她不间歇看着那段手机视频,眼神却逐渐清明起来。
果然,人的斗志,可以战胜任何情绪病。
“你那个姓江的同学,我打算把他送出去,我在那边认识几个还不错的医生,你觉得怎样?”
尹伊沉默着点了点头。
经过十几小时的手术,江述的腿已经接回去了。
伤筋动骨尚且要一百天,何况他伤得那样重。
医生说了,修养得好的话,他八成的腿部功能不受影响。
只能恢复八成。
既然外头有更有把握的医生,那当然要争取治疗得更好,尽力保全住所有腿部功能。这是她的责任。
——
年二十五。
马尔代夫没去成。
尹伊被接去了霍家老宅。
车上前排是司机,一个穿着套装的年轻女人陪她坐在后排。
霍英还没有回,叫她过去的另有其人,对方是什么态度呢?
尹伊微笑,“姐姐,我去你们那里干什么呀?你们那里都有谁啊?”
年轻女人说话很客气,“是我们老夫人想见见你。”
顿了顿,她又说,“你别紧张。”
车子驶进了中式庭院式别墅的门口,别墅前院的布局很讲究,视野开豁,有山有水,门口的罗汉松看着有些年头了,造型稳重大气。
车子停好,人落地,进刚屋,就听到了笑声。
年轻女人把她带到客厅处便自行退去了。
入眼,一个衣着得体的中年女人,姿态优雅地坐在客厅,试戴下前段时间订的首饰,霍锶惟坐在旁边欣赏。
中年女人身上戴了成套的鸽血红红宝石珠宝套装,硕大的水滴状戒指带在她保养得宜的手上,设计师赞叹,“太太的体态保持得真好,现在好多年轻人都比不过您呢。”
中年女人翻着手指看,红宝石的光映衬得她分外精神,她笑了笑,“你们啊,就会哄我开心。我都老了,这一两年越发力不从心了,记性也不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