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瑞源在听到吴泠口中数字的时候,停顿了两秒,随即向导演陈伯生去了电话,心中却想,想好刚才没有一口答应下来,想想也是,都要卖房子凑钱了,定是所需不少。
陈伯生几乎不加思索就同意下来,替吴泠抹平了她无力承担的巨款,很快就把钱打到了她的账户上。
他隔着屏幕看过吴泠,想他在娱乐圈也待了几十年,不敢说把天底下的美女都看遍了,但也是十美看过了九美,但看了那段视频之后,才知道自己孤陋寡闻,与这相比,从前那些怎么能算美人呢?
吴泠跟着孙瑞源赶往剧组的时候,心想,也许人的骨子里都有作死的基因。
当你站在悬崖边,你知道很危险,但你望向悬崖深处时候,你就是不受控制的有跳下去的念头。
当你浏览网页看到恐怖片的时候,你知道自己受不了会害怕,但还是会把鼠标停留在电影封面上,很想点下去。
当你在干冷的冬天看到大堆麦秸、枯草、玉米杆的时候,你知道点了火势会不受控制,但就是要用尽全力才能忍住那双蠢蠢欲动的手。
当然,有忍住的,也就有没忍住的。
吴泠想着自己,她倒也不是忍不住,她只是没有办法。
如果出演一个角色能让江家脱离困境,能为江天昊解除压力,能把她的生活拉回正轨,这无疑是一笔很划算的买卖。
至于她心底里的种种情绪,这一切都必须为她的未来让路。
这是个好时机,中考已经过去,她没有学生要带,她的离开不会耽误任何人。
她的学习没有问题,学校请假也不难,江天昊那边也没有问题,她的选择几乎没有阻碍。
不过就算有阻碍,她也会排除万难。
到了剧组上妆的时候,演探春的林琳喊来了剧组其他在训练的女孩子,在门口探头探脑。
吴泠听到门外议论的声音,有些不适,微微红了脸颊,低垂了眉眼。
陈伯生在一边看得很满意,现代强调女性独立自主,女孩子也是活泼大方居多,像这样含蓄雅致的类型是很难见的。这笔钱借得值。
换上戏服出来时,吴泠双手放在腰间,她很久很久没有穿过束腰的衣裳了,看到镜子里照出身体的曲线,她有点莫名的尴尬和羞涩。
陈伯生仔细观察她,叫了演宝玉的徐文然进来,让他们两个人站在一起看看感觉对不对。
最终拍板定了吴泠演林黛玉。
吴泠把一切安排妥当,正式入驻剧组,没过多久,她手头只剩下个别首饰还没有出手,其余的比预估的价格还要高一些,看来是她从前把人想的太坏了,总以为别人会趁火打劫。
只要自己那些东西全部出手,收到钱,她就能凑够两个亿,借来的部分,由江家还,一切尘埃落定,吴泠这时候才把一切告诉江天昊。
他的心情非常复杂,感动愧疚夹杂着难以克制的自卑,回想起两人相处的一幕幕,他觉得她越飘越远,甚至好像从来没有在自己身边过一样。
他沉默一会,说:“你回来吧,我不要钱。”
吴泠就慢慢告诉他,说:“我已经签字了。”
江天昊再不能说什么了,只得接受:“好,我同意。”但他知道,他同意还是不同意,结果都是一样的。
吴泠在剧组拍戏并不顺利,她害怕面对镜头,一想到播处之后会被人指指点点、议论评说,她就觉得不舒服。
导演看出她的不适,想着她是第一次演戏,有点不适应也是正常的,尽力开导她,甚至给她放两天假让她到处走走,可是出了门,看着茫茫人海、车水马龙,她更觉得惶恐。
这天下之大,却仿佛没有她的容身之处。
吴泠坐飞机回了乡村花园,那天她明显听出江天昊不开心,所以她没去找他,她做出了最好的选择,剩下的,就是大家自己慢慢去接受。
况且这时候,她无心、无力安慰任何人。
上楼时,正好碰见了裴音阿姨,两人一阵寒暄之后,吴泠拖着疲惫的身躯回了家。
这里很快就不是她的家了。
但是没关系,她总会有家的。
夜晚,吴泠关着灯坐在客厅里,她坐得板正,拘谨不肯放松,她寻找着能让自己不畏惧她人眼光的感觉,可惜没有找到。
正在她压力山大的时候,门响了,敲门声急促凌乱,显然那人的心也乱极了。
吴泠开了门,是裴音阿姨,她问吴泠是否还有止痛药物,吴泠提上药箱,去了裴音家,给一直在喊痛的钱三一打了一针。
她推完药问:“打120了吗?”得到肯定的答案,她拉开钱三一的手,试探着诊断,说:“我在这里看着,阿姨你去收拾一些东西准备住院,是肺出了问题。”
裴音听完,仿佛找到了主心骨,连忙去收拾东西。
两人一同陪护去了医院,诊断出肺泡破裂后,立刻做了手术。
吴泠一直陪着心慌的裴音,直到钱三一醒来,看着他们母慈子孝的样子,不禁黯然,她正要说离开,就看见江天昊和林妙妙进来。
江天昊自从吴泠离开后,拼了命的挣钱,小团体也跟着累的够呛。
他正要说话,吴泠就接到电话,询问她何时到场,她说了时间,然后看向江天昊,有好久他们没有一起好好说过话了。
她不善言辞,话都在行动里,想到这里,她仿佛找到了落脚点,看着江天昊欲言又止,还是说:“我得走了。”
林妙妙看着江天昊对着吴泠的背影神色复杂,掺杂着暗淡和失落。
江天昊想起小时候看的一个童话故事,夸父追日。
夸父是真心想要追上太阳的,可是无论他再怎么努力,再怎么拼命,也只是被太阳灿烂的光芒笼罩,就算是渴死、累死到底也是追不上的。
他是夸父,吴泠就是太阳。
她在他身边,可也只是在身边而已。
他不懂她,不懂她的笑容,也不懂她的悲伤,她的每一滴眼泪,他都只能置身事外,袖手旁观。
他们在一起,他却从没有过心心相印的感觉,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