婉儿已是跪下了,任她独跪似乎有些不讲义气,白露单膝跪下曲起右臂放在胸前。她始终不肯双膝跪下,行跪拜大礼。
“回来啦。”庆帝斜斜后靠,看着手里的奏章。
“嗯。”白露盯着地面如是回复。她分心想着,幸好来的路上吃了几块糕点,不然待会起来保管啪一声倒在地上。
“玩得高兴吗?”庆帝的语气有些危险了。
“高兴。”她很坦诚。婉儿一直没有出声。
“还敢不敢了?”这一回他确实是没有想到,七岁的小女孩,竟能有这样的胆量智谋。
“还、不敢了,我们再也不敢了。”她偏头扯扯婉儿的袖子,示意她说话,婉儿才找到自己的声音:“是,不敢了,绝没有下次了。”
“出宫可以,不带人不行,知道了吗?”庆帝极力掩饰两人自监察院手中逃脱这件事,只当她二人仅仅躲过了宫中侍卫。
两人齐齐点头,庆帝看了眼并无畏惧拘谨的白露,翻动手中奏折,淡淡道:“行了,回去吧。”
婉儿轻移脚步,看着白露的侧脸,对她很是敬服,没想到真如她所说,陛下并没有训斥她们。她的原话是:
这可是京都城,咱们跑不掉,谁也不会当回事,能跑掉的话,咱们有胆认,陛下也没脸罚,顶天打打亲情牌,告诉你必须带人出去,不然万一遇上坏人会让人担心。
她亲昵地靠近了白露:“露露,你还困吗?”
白露侧脸过盯着婉儿的黑眸,自己眼中清光一片:“你看我困吗?”她笑起来:“今天开心吗?”
婉儿眸中漾出笑意,抱着白露的手臂:“开心,我从没有这么开心过呢。”
“我也是。”仅限于这辈子。
两人说着悄悄话,白露余光看着两个小男孩站在远处,定睛一看,不是那两兄弟又是谁呢。
走近了,白露和李承泽同时露出了恭喜竞争对手获奖的虚伪微笑。她首先道:“呦,我当是谁,原来是二殿下,你这是干嘛来呀?”
李承泽抱起手臂,虚伪的笑容凝在脸上:“担心你。”
“那可真是心有灵犀啊,我也担心了你一天呢。”她目光由惊喜转向诚挚的担忧,慢悠悠假模假样:“怕你吃不下饭,睡不着觉,写不完功课呢。”
见李承泽气得来抓自己,她后撤一步往婉儿身后一藏,在他走来时又躲去了李承乾身后,握着李承乾的手臂稳住身形朝李承泽略略略,两人绕着承乾和婉儿左转右转。
不大一点地方,白露腿酸也跑得不快,但李承泽顾忌着承乾太子身份,还有婉儿这个乖巧可人小表妹,束手束脚,竟也抓她不住。
白露在婉儿和承乾之间左右横跳,忽然一伸手,把李承乾往李承泽那边一推,正正好好被李承泽抱了个满怀。
李承泽忙先将李承乾扶稳站好,太子殿下金尊玉贵,跌一跤谁担当得起?她也是真敢推啊。
“还派人盯着我,要等我回来和我算账吗?”白露笑意不止,戳穿她:“怎么,怄了一天的气?”
“我还不知道你,你没直接气厥过去都算好的了。”银铃般的笑声在宫道上响起,将李承泽那些欲遮不得的羞愤暴露于光天化日之下。
从见到她第一天起,他就没好日子过,那么让人不愿回想的开始,比赛输给她,给她做功课,还天天被气得跳脚,好不容易看在故事的份上大度接受了她的示好,结果居然是她下的钩。
枉他天天给她打掩护,送瓜送果,真是浪费感情。
一桩桩一件件,令李承泽火气层层攀高,他在承乾和婉儿的阻拦中挣扎:“别拦我,让我撕了她的嘴。”
白露抱着柱子,探出头来看他:“哎呀,其实我那儿还有些稿子,就是不知道有没有人看,要是没有的话,那就。”她在这里顿住了,笑意吟吟地看向李承泽,等着他回话。
李承泽紧紧抿住唇,不肯发一言,气恨自己为什么不争气,居然还是很想看,又恨她,为什么不肯先向他服个软,只要她肯低头,他一定大度接受示好。
他梗着一口气,斩钉截铁:“不看!”
“这回不看,还是一辈子不看啊?”白露笑晲着逗他。
李承泽不信普天之下只有她写得出这种文章,正要凭一口心气应下一辈子都不看的话,以后大家再不来往,老死不相干。以后再和她说一句话,他的名字倒过来写。
对了,她为什么对他名字发笑来着。
不管了,肯定又是她的局,呸!奸诈!
“好了嘛,大家都不要吵了。二表哥,露露,相逢即是有缘,又不是什么深仇大恨,你们还是和好吧。”婉儿左看看右看看,一脸为难希冀。
李承泽和白露看着对方,谁也不肯先出声示好。
婉儿叹气,揽住白露的手,李承乾也拉住了李承泽,四人一道往广信宫去,默契的让李承泽和白露靠在一起,两人对视一眼,同时冷哼一声扭开了头,但到底是没有吵起来。
李承乾和婉儿悄悄对视一眼,都松了口气,这两人天天吵,他们夹在中间也很为难啊。
轮椅上的陈萍萍一出门就看到他们庆国的太子殿下被推进人怀里,一阵嬉闹过后,四个人并排走了,不过中间的二殿下和朝云郡主在暗戳戳用手肘捅咕、用眼睛挤兑着对方。
他很多年没看过这样轻松快乐的场面了,不自觉笑起来,回想起当年……,可惜时移世易,一切都烟悄云散了,再看到这样的场面,他回忆从前时,才恍然意识到,原来已经过去那么久了。
陈萍萍眼中的光彩霎时间淡去了,像是从没亮起过。
广信宫里,几个人轻车熟路走去白露房门口,这原是长公主安排给她住的地方,但她向来和婉儿一起住,因为行李都在这里,所以将这边拿来办公写稿。
白露一推开门,入眼就是车祸现场、战后废墟,满地纸张,毛笔乱飞,衣衫散乱,封存墨水的瓶子黯然殒命,墨水溅了一地,她眼里满都是墨色的猫脚印……
“砰”的一声,白露将门大力合上,火速转身靠在门上,有渡劫的忐忑:“一定是我开门的方式不对。”
她深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