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行在满是月光的路上,车内晃晃悠悠,白露跟李承乾细细说明,回去时父王如何生气,她如何辩解,却使他更气怒掀了桌,而后自己也去掀桌。
话至此处,还是有些不好意思,她压了压嘴角,满身的不自在,好不容易话挤出来,忙撇过眼睛看着马车壁,仍忿忿:“谁能想到那是张石桌?”
李承乾没料到事情是这样的发展,见她羞恼,只有好言安慰罢了。听见他的好话,白露道:“你可不能告诉别人啊。”李承乾心想除她以外,他也没有可以说这些的人,点头应下了。
白露让李承乾不要告诉他人,但自己立刻下马车去看婉儿,这事儿自然也是要告诉她的。
“你不进宫去看望吴小姐吗?”李承乾问道,他希望白露可以和吴泠住在一起,离他近一些。
“天太晚了,明天我再去找她。”就算吴泠没睡,她喜欢独寝,也不会让自己留宿。这时候去要是说话就影响休息,不说话那没必要去,总不能看一眼就走吧?又不是坐牢子探监。
到宫门口,李承乾吩咐车夫送白露去婉儿处,她挥挥手就先走了。到婉儿处下车进门,比回自己家还熟,点灯悄声洗漱完毕,拉开婉儿身侧锦被悄摸躺进去,偎近她,如同晚归不敢打扰妻子的丈夫。
次日,婉儿惺忪之间感觉有人在身侧,想也不想就知道是谁,昨日知道她要来等的晚了,现下还困,不知她昨日何时归来,人也没有醒,想想约是一路辛劳又熬夜辛苦,靠近了她又合眼睡去。
等日上三竿,两人才一起睁开眼睛,白露甚少这般晚起,伸伸懒腰,觉得骑马赶路也挺累的,还不等缓过劲来,就得到消息,庆帝赐婚给婉儿和范建在儋州的私生子。
“我!”白露大脑当场当机,难以置信地问:“这么草率的吗?”
心里也是“咯噔”一下的婉儿,因怕白露说出什么更不好听的,忙拉住了她。但白露只是坐倒在蒲团上,扶额哭得很是伤心:“我这几个月都经历了什么?我郎君没了,我闺蜜也没了,我呜呜呜呜呜。”
送走传消息的侍女,不想嫁人的婉儿见白露哭得伤心,也眼圈一红,两个人抱头痛哭,屋内登时瓢泼大雨,良久,才淅淅沥沥的止住了。
白露瞧了瞧两人的狼狈样子,说:“你说我们洗漱一下、换身衣裳会不会好心情一点?”
婉儿细声道:“应该不会吧。”她犹豫着看了一眼白露,试探着问:“我想去找二表哥。”因独自住在宫外,婉儿与李承泽的来往倒是多了很多,此刻心神不定,想去和他说一说。
“那就得上了妆再去了。”白露自蒲团上起身,又去拉婉儿起来,先想法子消了红眼眶,再细傅脂粉,慢理钗鬓,挑拣衣裳,一通收拾下来,容光焕发,看不出难过的痕迹。
收拾齐整,坐马车前去,婉儿的车夫熟门熟路去拍门,门里的人出来一看,通报不也用,就将两人带进去了。
屋里的李承泽刚听传话的下人,恭敬躬身补充说明朝云郡主也来了,没做出反应,就见人背着手悠哉进来了,姿态神色一如既往,戏谑深意、不达眼底的薄笑,他心里来不及高兴,脸上已如从前般虚伪起来。
因他正预备吃饭,坐在矮桌前,自高度上处于下风,便抱着手立起来,淡笑:“稀客啊,你来做什么?”
白露恨这该死的身高差,不想仰头去看他,扫到桌上备好的碗碟匙箸,于是转身去茶桌上,拿起糕点慢悠悠咬了一口,咽下去才回身笑:“给你个与我同桌用膳的机会。”糕点味道不错,她也着实饿了。
“我还得道声谢?”她理直气壮的模样,让李承泽发了一声笑。
“凭你良心吧。”有良心就道谢,没良心就不用了。
白露仍是悠哉悠哉,递了一块糕给婉儿,才看向这个陌生的面孔,故意越过李承泽问婉儿:“这位是?”
婉儿瞄了一眼李承泽,眼神在两人身上转,见她二表哥迟迟不说话,才小声回答:“我堂哥,靖王世子。”
白露听了,咬掉手上最后一点糕,拍拍手朝李弘成款款施了一礼:“世子,有礼。”是面对李承泽时截然不同的温和真诚。
李弘成感觉到这不同寻常的气氛,也看了一眼佯装松弛的李承泽,依着礼数还了一礼:“郡主,有礼。”
他见谁也不说话,婉儿的眼睛在那两人脸上流连,无奈有一些,却一点不诧异,见怪不怪的样子,想也知道这场面是常有的,因此招呼众人落座。
白露将桌上点心端来才落身坐下,只顾着吃点心不再与李承泽斗嘴,耳里听着婉儿和她两位哥哥说陛下赐婚的事,婉儿脸上有淡淡忧郁不愿。
白露知道,婉儿最终还是会遵从旨意,但她还是揽住婉儿的肩:“你要是肯跑,跑到北齐去,东夷也行,我养你一辈子。”
虽然知道不可能,自己也只是为说出来好受罢了,但婉儿听了这话还是感动,把头靠在她肩上,听她叹息着说:“这么一看我父王还不错,起码是让我自己挑。”
嗯?!一直沉默在听的李承泽,联系完上下文,被这个“挑”攥住了全部心神,不由得问:“挑什么?”
“青菜白菜大头菜。”她斜了他一眼:“明知故问。”
婉儿却真是有些羡慕了,只知道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有些不敢相信,说:“真让你自己挑吗?”
“同不同意还得他说了算啊。”看着婉儿疑惑的神情,她支起下巴:“我父王说他丢不起那个人,婚期已经天下皆知了,绝不可能更改,既然吴泠不行,那不如直接换个新郎人选,婚期如旧,降低损失。”
话音一落,她神色古怪起来,在婉儿询问之下,她说:“没什么,就是为这事儿吵了两嘴。”
这时,侍女捧膳而入,白露的眼睛就盯着盘子专心在菜上,等菜上齐侍女躬身退下,她第一个拿起箸来要下手,听婉儿问为什么吵。
原因不长,白露就先不着急吃,回答道:“他让我挑,我问可以要几个,他就生气了。”
语毕,捧起饭碗准备开动,那三人却一同停下了箸,面面相觑,李承泽尤甚,还呛了一下,咳了两下才好。
白露很不满意他这反应,理直气壮:“我想试试新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