应去编字典。
“你胡说什么,什么叫骗去?我当时明明是动之以情晓之以理,而且庄先生,那是何等深明大义之人,全民扫盲利在千秋,庄先生怎么会拒绝?”
控诉完范闲,白露继续给费介捏肩膀:“费老,您看您要不托福托到底呗?”
费介回过身去,矜持起来,“我已经预备养老了,有事你去找我徒弟们吧。”
听到徒弟两个字的时候,范闲心里着实抖了一下,文宣部是天下第一娱乐产业,编字典也是个时间紧急,又细致精细枯燥的活,这两样事情已经很忙,要是再来,他可活不成了。
白露旁观者清,立刻听出费介话中之意,惊喜道:“徒弟、们?您把三处的人都叫来了?”范闲和范建也惊讶地放下了碗,范闲这时摇头咂嘴:“这下庆帝可真要睡不着喽。”
费介点了点头,施施然捻着胡子,说三处那些人搬着药材呢,走不快,不过也早已过了边界,然而具体在哪里,他也不清楚。
白露一听好家伙,连药材都搬来了,忙让婉儿传唤王十三郎带人去接,婉儿应声离去后,白露用手肘捅咕一下范思辙,两个人凑在一起,眼里闪着财迷见到银子的光。
范闲听见他们说的是,“发达了发达了。”脸上不由得露出一个笑。
白露计划了一下,派去地方军队培养军医几个,在中央留校几个,问了问三处有多少个人,已经不少了,不过需要的地方很多,还是不够。
手又落在费介肩上,又捏又劝,把费介定去了还没开起来的医校。白露跟费介说,会把这件事提上日程,等朝会上一通过,立刻就让户部批钱。
户部尚书就在眼前,白露说到批钱,紧接着就把眼睛落去范建身上,张口就来:“爹?”
范建扫了一眼对这个称呼完全没反应的范思辙,心知自己若有异议,白露必然要说,哎呀早晚的事嘛,到时自己还得被说服,索性不去计较这些细枝末节,见她笑容灿烂,一脸的无辜单纯,便道:“你不日便要即位。”
白露以为他要说什么君臣在先,亲缘在后,忙道:“没事的,咱们各论各的,您叫我陛下,我叫您爹。”
“我是想说你要沉稳一些。”
“好吧。”白露依言一秒严肃脸,拱手深深一躬身,斩钉截铁:“父亲大人,多谢指点!”
“……”范建无话可说,唇紧抿成一条线:“朝会通过之后,户部会立刻批钱的。”
白露站直了身,看了一眼满桌饭菜,吞咽口水,最近事多天天加班,饿得特别快,她说:“我们刚才也正用膳来着,一听费老来了,赶忙就过来,都没用完膳,我们回去啦。”
范闲第一个挥手再见,白露只当没看见,说:“其实我们不回去吃也行。”
柳如玉已经很久没和儿子一个用膳了,当即道:“那就留下来咱们一家人一起用吧。”说完便着人去添上碗筷凳子。
白露合掌于身前,嘻笑:“那我就不客气啦。”又让给婉儿也填个位置,语毕,拉过范思辙的手落座开始用膳。
扫一眼桌上的人,若是萧致远在的话,那倒真是一家人团圆饭,想起阿弟,白露看向范闲:“范闲,我阿弟现在可归你管了,你可得对他好一点,多鼓励鼓励他,他要是做错的事,你跟他讲道理,轻点骂他,尤其不要在人多的地方骂他。”
萧致远这个人,范闲是见过的,温柔沉默非常,乖的跟个鹌鹑差不了多少,这种人若是做错了事,用不着别人骂,自己就不会放过自己,和白露这种天塌下来哭一场,又能好吃好睡的人完全是两个极端。
范闲拍着胸脯保证,自己一定会好好带他,白露这才满意一笑,安心吃饭。
转眼便是定好的登基大典,白露在众人瞩目中,从吴泠手中接过皇帝印玺,见她目光深沉郑重,也回以同样认真的目光,她会尽她所能,做到最好。
吴泠把玉玺,把国家,把沉甸甸的理想,一并交到白露手上后,便转身离去,她已经不适合再待下去,况且,有观礼的时间,或可拿去删改斟酌一二文字。
吴泠自认,北齐的困局她要承担很大一部分责任,但现在她不适合参与任何工作,不如去做任务,多写一点文章,给文宣部改编,也算是为自己和理想发一点萤火之光。
已是夏末,但阳光依旧热辣,殿前礼乐阵阵,说是大典,但是因为准备仓促,和以前的比起来,只能算是乞丐版。
然而白露看着下面躬身山呼万岁的大臣,反而放松,对这一切都满意极了,感谢吴泠废除跪礼,不然真让范建、范闲、范思辙这些人来跪自己,她指定如坐针毡,这事儿只怕得很久很久才能过去。
大典结束之后,白露名正言顺,正式成为北齐新帝,一切工作经过商议也渐入正轨,各地都在开始做恢复工作。
对于白露即位新君一事,草原自然欢欣雀跃,东夷因为排夷运动的息止、高层的认可也无甚异议。
北齐民间说起来,总是陛下来我家吃过饭,陛下给我家发过粮,我可是见过咱们陛下的,水灵灵的姑娘,又俊俏又善良,笑起来跟花一样之类的话。
这些世世代代辛苦劳作也未见得能填饱肚子,一生见的最大的官可能就是收税官,第一次,对皇城里高高在上的陛下有了印象,顿生亲切之感,想起她的笑脸,拍手称道,可算盼来了青天。
只有南庆上下一片哗然,庆帝见北方局势渐稳,自己这边派去煽风点火的钉子被拔了个干净,甚至还要花钱去赎。
吴泠的欺骗,她手中的神器,白露的即位,范家人的背叛等等一系列的事,每一样都足以让他生出滔天怒火,然而他必须冷静,保持清醒,才能做出最好的判断。
两兄弟心情复杂一些,回头想想当初他们四人在一起的时光,竟觉得恍如隔世,如今她二人已然逃出生天,只剩下他们两个犹在沉浮。
他年若有缘再见,却不知会是何情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