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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九章 规划(2 / 3)

“情势真如此危急?”庾亮亦站起身,低声问道。

“成都、河间二王合兵三十万,气势汹汹而来,是那么容易放手的吗?”邵勋问道:“如果大都督拼死一搏,洛阳定然是要打烂的,别存着侥幸心理。正所谓众人拾柴火焰高,我这里其实没多少兵,如果张方派遣大军而来,抵抗不了多久的。但如果能有千人上下,依托高墙守卫,还可勉力支撑。言尽于此,庾君可自决。”

“受教了。”庾亮行了一礼,起身离去。

“啊…”凄厉的惨叫声响彻夜空。

黄彪拿着一把匕首,用力插在俘虏的大腿上,再用力一扯,狞笑道:“听闻你们在弘农整出了多种吃法,尤喜挖妇人双乳,言此肉最嫩。你胸前虽连二两肉都没有,但你信不信我把你心肝挖出来,那个还要更嫩啊。”

俘虏面色惨白,双唇颤抖不已,想说话却说不利索。

“废物!”黄彪拔出匕首,麻利地切掉了俘虏两个手指,又换了几声撕心裂肺的惨叫。

“再给你一次机会,想好再说!”黄彪怒道。

邵勋瞄了一眼,便失去了兴趣,接过王雀儿递来的木碗,大口喝起肉汤。

“督伯。”吴前从阴影处走了出来,低声说道:“方才问出来了,下午被你斩杀的贼将名叫李易。”

“无名之辈…”邵勋说道。

撑死了是个管一两个幢的军校,甚至是个幢主,没太多价值。

“黄队主还拷讯得知,张方在城北吃了个败仗,损兵三千余。”吴前又道。

“败于谁手?”

“从事中郎苟晞率宿卫军一部击破之。”

“此人是何来历?”

“听糜督护所言,苟晞出身河内苟氏,曾为齐王司马冏幕府参军。司马冏伏诛后,又入长沙王幕府,任从事中郎。”

“河内苟氏,有这个家族吗?”邵勋问道。

吴前皱眉思索了下,最终摇了摇头,道:“似乎没怎么听过。”

邵勋明白了,河内苟氏多半已经不是士族。这个苟晞就是个普通人,又一个张方啊!

这让他有些兴奋,乱世还是有普通人机会的,虽然目前他只看到了张方、苟晞两个例子。

“苟晞大大落了张方的脸面,对我等而言不是坏事。”邵勋又道。

吴前点了点头,欲言又止。

“有话就说。”邵勋看了他一眼,道。

“督伯今日斩将破敌,固然大振声威,以后却不要这么做了。”吴前低声说道。

“为何这么说?”

“我只问督伯一句,今所求何物?”

邵勋一怔,良久后说道:“官位。”

“那督伯可知朝廷如何选官?”

邵勋点了点头。

这其实算是他最近一年最为关心的事情了,做过一定研究。

在西周时代,可简单概括为“世官制”。分封制之下,血统为尊,世代为官。

到了战国及秦代,有所进步,有荐举、军功、客卿、以吏入仕等多种渠道。

及至两汉、西晋,仕进途径的主体是察举、征辟。对普通人而言,其实不如战国、秦代那么友好了,阶层有所固化,反而开了历史倒车,也是离谱。

就本质而言,其实还是战国时太卷了,列国竞争太激烈,逮着人才就得用。即便是鸡鸣狗盗之辈,如果运气好,几代人经营下来,说不定就诞生一个新贵。

西晋是标标准准的贵族政治,血统论的天下。这会虽然已经开始逐渐崩溃,但惯性一时半会很难消失。

邵勋自忖,如果是在体制内发展,唯一的出路就是当“属吏”。

是的,这时候的中高级官员有选举权、授官权,他们任命的官员,就是具备人身依附特征的“属吏”。

出身寒微的张方其实就是河间王司马颙的属吏。

司马越幕府的左司马刘洽同样没有门第,是普通人,他也是属吏。

但这种人太少了,没有门第相助,这条路走得太崎岖。

当然,你也可以在体制外发展。

如各种坞堡帅、流民帅、胡人渠帅等,他们是地方实力派。如果朝廷失去了对某些地方的控制,就有可能发一张纸,任命你为某某官,算是地图开疆了。

这种一般在东晋时期的北方比较多见。衣冠南渡之后,北方沦陷,对于心向朝廷的坞堡帅、流民帅、胡人渠帅,晋廷不介意慷慨一点。

如果这些流民帅脑子不清楚,去了南方,那就是自寻死路。运气好的也就是当个炮灰,如北府兵军官等等。

不过话又说回来了,流民帅如果留在北方,不一定混得下去,这个就难以评判了。

再狠一点的,直接搞农民起义军,这就是另立炉灶,当然可以不用鸟晋廷。

甚至投靠胡人,人家还是比较慷慨的,像黄皮子讨封一样,有地盘有部队就给官,可谓有求必应,一点不讲究。

邵勋觉得,他暂时可以尝试在“属吏”这条路上走一走。

属吏做到张方这种级别,其实已经非常牛逼了,他怀疑现在司马颙都不太好动他。

张方烧杀抢掠,吃人肉,玩弄公卿士女,屠戮豪门巨室,难道不是在削弱他主公司马颙的名声和影响力?

但司马颙现在还制得住他吗?很难说哦。

要想捕杀张方,得先把他手下的七万世兵解散,然后趁其不备,暗中下手。

做属吏做到让主公投鼠忌器的地步,张方值了。

张方的残暴固然不能学,但他有些东西是可以借鉴的。

至少,不能让主公一纸命令,就直接把你逮捕弄死。

说白了,你要有基本盘,只听命于你一人的基本盘,如此你才有讨价还价的本钱,甚至让主公投鼠忌器,觉得打压你不值得、太危险,会把事情弄糟。

团结在张方身边一群残暴武夫是其基本盘,那么我的基本盘呢?

“放心,我自有主张。”邵勋拍了拍吴前的肩膀,说道:“大争之世,机会还是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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