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
“公主…”侍婢们尽皆垂泪。
司马脩袆心一狠,只当没看见,又命人计算了下钱财,分成百余份,哽咽道:“这些便当作我出的嫁妆吧,今后好生过日子。”
“公主厚恩,粉身难报。”众将士一听,感激涕零,纷纷跪倒在地。
“这就回洛阳吧。”司马脩袆转身上了马车,收起哀容,脸色瞬间变得冰寒刺骨。
年关将近之时,洛阳的生活节奏一下子慢了下来。
外地的坏消息对他们太过遥远了,而洛阳又平静了数年,大伙都下意识忽略了那些烦心事,高高兴兴过大年。
城南的开阳门外,大车排队等待进城。
冬菜、柴禾、粮食等等,维持城市生活的各种消耗品,被马车、驴车、牛车、骡车等一辆辆送进去。
王衍在门内等待了一会,这才与潘滔等人出了城。
“菜、菜,还是菜,就知道阿堵物。”王衍叹了口气,道:“若哪年缺粮了,却不知要饿死多少人。”
潘滔听了哈哈大笑,道:“我家在洛阳城郊亦有数十亩菜畦。前阵子守园人来报,卖菜得钱二万,欲奉上,我没收。在洛阳左近,种菜可比种粮赚得多。”
“为何不收?”王衍奇道。
他年轻时虽然谈不上喜欢钱财,但绝对不会厌恶。现在么,唉,他非常厌恶别人在他面前提钱,这全拜老妻郭氏所赐。
“我立园种菜,以供阖府老小仆婢数十口人啖食尔。何必卖菜以取钱,夺守园人之利耶?”潘滔洒脱地一笑,说道。
王衍肃然起敬,但还是问道:“胡荽一亩可产两车,一车值绢三四匹,可不少钱呢。我家——呃,有人贩葱为业,不过是不起眼的小菜罢了,却积聚了大量钱财。阳仲就都不要了?鲁阳侯占着的潘园,以前就归潘氏所有吧?夏秋时节,有十几岁的少年郎推着车,沿街贩卖果蔬,获利甚丰,不可惜?”
潘滔哈哈一笑。
王衍说着说着,就把话题扯到鲁阳侯身上,有意思。
不过这事他知道,并不觉得有什么。
潘岳之宅,被朝廷抄没,鲁阳侯占去了,朝廷也没个说法,一直拖着。
朝廷都不急,他急什么?
那些卖菜小儿他也见过。
据闻是鲁阳侯收养的孤儿,教以学识、武艺,有时候也下地劳作。水果、蔬菜丰收之时,将他们发遣出来售卖,并不是今年独有。
听闻鲁阳侯三弟邵璠就管着这一摊子事。
邵园、金谷园、潘园所产果蔬、肉奶、鱼虾,部分供少年学生啖食,部分拿来售卖,换取钱绢。
今年好像迁走了一部分人,吃不掉的果蔬更多,自然拿来售卖了。
“鲁阳侯昨日遣人送了两头野猪、数只鹿到我府上,佃钱已然收取。”潘滔笑道。
王衍默然。
他也收到了许多野物,还有不少皮子。据闻是鲁阳侯组织军士在广成泽行猎所获,妻子郭氏大加赞叹,一改往日刻薄,让王衍面上无光。
“鲁阳侯会做人啊。”他叹道:“谶谣之事,怕是动不了他。”
“但总是很多人心里的一根刺。”潘滔说道。
“很多人”是指谁?
首先便是天子,还有没有必要拉拢鲁阳侯了,这是个问题。
其次是司马家宗室,无论哪个宗王掌权,都比外姓人好,他们不想被除国。
最后便是出镇许昌的太傅了,他可能是心情最复杂的,内心的戒惧之意甚至不下于天子。
“阳仲,你为何离间苟兖州与太傅?”往前走了一段,与随从们拉开距离后,王衍低声问道。
“司徒何出此言?”潘滔不以为然:“兖州冲要,魏武以之创业。苟晞有大志,非纯臣也。若久处兖州,则腹心生患。不如迁之青州,厚其名号,晞必悦。晞走后,太傅自牧兖州,经纬诸夏,藩卫朝廷,此乃防患于未然。”
本月,王衍从司空变成司徒,同时还是北军中候,禁军最高统帅。
潘滔已经入幕府为职,担任司马。
就在前阵子,他向司马越进言,苟晞都督青兖二州,权柄太重,宜夺兖州。
司马越觉得有道理,上表朝廷:以晞为征东大将军、开府仪同三司,领青州刺史,加侍中、假节、都督青州诸军事,封东平郡公。
很明显,这就是潘滔提出的“厚其名号”,夺其实权。
有些人喜欢名号,喜欢升官。
有些人则喜欢实权,认为花里胡哨的官职并不能给自己带来实际利益。
苟晞明显是后者,毕竟军头嘛,对自己能掌握多少资源更在意。
面对朝命,苟晞从了,最终离开了兖州,去青州上任。但他肯定也对司马越恨上了,两人翻脸已成事实。
“处仲奔回洛阳了。”走着走着,王衍突然停了下来,叹道。
王敦不敢赴任,被贼寇吓得丢下公主、半路奔回的事情,已在洛阳传开,引为笑谈。
王衍也脸上无光,更恨其不争。
好不容易为你争来的刺史,就这么轻易丢掉了。
现在青州归苟晞了,都督之外,再兼领刺史,军政一把抓,已然难制。
王衍不想说什么,连骂人都没力气了。
家族之中就这么几个歪瓜裂枣,他能怎么办?他能靠谁?难道靠女婿?
“夷甫。”潘滔斟酌了一番,道:“鲁阳侯骁勇善战,屡建功勋,三军皆服。其军又屯于梁县,乃洛阳肘腋之地,为今之计,不如与之相善,将来也好有个照应。”
王衍叹了口气,不想说什么。
他方才想到了弟弟王澄。
他在上个月去了荆州,持节都督、领南蛮校尉、荆州刺史。
王衍在弟弟身边安排了人,得知他赴任后,以郭舒为别驾,委以府事,自己不管了。
然后日夜纵酒,不亲庶务。虽寇戎交急,不以为怀。
郭舒三番五次进谏,以为宜爱民养兵,保全州境,澄不从。
听到这个消息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