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鹭离森_KUN
(1)
从深夜直至凌晨,而现在晨光已从门窗的缝隙挤了进来,同屋内的暖光融合在了一起,可张日山靠在椅子上的动作甚至都没怎么换过,少年们却也意外地不怎么困倦。说到张日山因为黎簇窥见梁湾背后的纹身而吃醋的滑稽话题时,还相互推搡,挤眉弄眼地嬉闹起来。
“所以……湾姐究竟是怎样开口和会长你……摊牌的呢?”苏万揉了揉眼睛,他心底对黎簇的观点是非常认同的。梁湾压根儿不是一个见异思迁的人,哪怕她与同为幸存者的吕逍经历了空难产生了某种作为幸存者的共情心理,那也绝不是她抛弃张日山的借口。
“不……更反常的是你怎么就能同意?不应该努力让她恢复记忆……再……”杨好似乎是被身旁的两人给感染了,或者说在此刻将自己所认为的那些想法先暂时放下了。“……”张日山揉了揉发硬的脖颈,蹙着眉毛盯着房间的角落,不知道在想什么。“别再跟我说什么,成年人对恋爱的态度很理智,这些屁话!能放弃你早在古潼京出来的那一刻就彻底放弃了,何必等到现在!我们想听的是真话!”黎簇有些等不及,上去猛推的一下还在踌躇的张日山。
张日山被推得身体猛烈地摇晃了一下,眼前的景象突然剧烈旋转起来,冷汗顺着额头向下划过眼皮,他努力地眨了眨沉重的眼皮,周围的人和景都变得模糊不堪。身体不断地在震颤,心悸得厉害仿佛心脏要从胸腔内冲破出来,他明白自己也许是太久没吃什么东西低血糖,所以出现了这种状况。突然间,一颗橘子汽水味儿的水果糖强塞进他的嘴唇,紧咬的牙关被人用力强行掰开,水果糖刮着牙齿挤进口腔内停在舌尖上,一种暖意随着那裹挟着夏日气息的甜蜜弥漫在身体的每一个角落。
如果曾经的梁湾在的话,那么她一定会扶着张日山躺下并且用最快的速度冲一杯葡萄糖冲剂送到他的嘴边,然后娇喝着逼他一滴不剩地喝下去。接着再忙前忙后地去厨房煮一碗清粥,晾在床头,默默在床边静等着他缓过神来再一勺一勺地喂给他吃。直到不良的状况彻底减轻之后才会带着心疼小心翼翼地埋怨两句,一百来岁的人怎么这么不懂得照顾自己。
而现在的那个梁湾,她会怎么做呢?她会像盯着某种新奇事物一样盯着他,等搞清楚状况后,再以一种高姿态盯着他,不疼不痒地用嘲笑的口吻问他为什么又把自己搞得这么狼狈,然后普及低血糖症状出现的严重性,比如持续六小时以上会出现不可逆的脑损伤,严重的低血糖患者还会出现幻视,神志改变的情况等等。
“其实,我想去做些什么,可是那对我来说只是摆在面前的一个事实而已……”耳鸣的状况逐渐消失,张日山听见三个少年着急的叫声,苏万已经张罗着要打120。张日山缓过神来拦住了他们,回忆起了林岑死亡的那一天,医院里没有发生任何奇怪的事情,他也没有任何遗言留给自己的家人,甚至他的尸体都不存在了,仿佛一切都回到空难发生的那一天,他早已经跟着飞机一同消亡,也根本不是什么幸存者。
吴二白那里突然传来张起灵和黑瞎子身陨的消息,虽然流沙造成塌方导致二人坠湖溺亡这种说辞听起来着实可笑,搜救了半个月之久后连两个人的尸首都没找到,吴家却还是硬生生把灵棚搭了起来。这种状况下张日山无法继续局限在自己的私事里置身事外了,立刻动身离开北京去了杭州,想要阻止这荒唐的事继续发酵。
他心知吴二白是个极冷静心狠的人,吴二白会这么做定自有他的一套道理,但张日山却觉得他不仅低估了张起灵和黑瞎子,作为叔叔同样也太低估自己的侄儿了,经历了种种吴邪早就不是那个他一瞪眼睛就抖三抖的小侄儿了。一场连尸首都没有的荒唐葬礼给吴邪的不是什么震慑反而是走下去的信心,哪怕麒麟竭彻底失效吴邪只剩下半天的命,也阻止不了他去寻找真相和张起灵、黑瞎子的决心。
尽管吴二白勒令吴家、解家一众老小都不允许出手相助,事情最终还是以吴邪和王胖子、白昊天私自离开杭州前往太原寻找线索告终。当然在吴奶奶的请求下,张日山确实暗中帮了些小忙,但因为明面儿上的人都支给了解雨臣,所以吴二百也并没察觉,不至于撕破脸皮,至于张起灵和黑瞎子他并不担心。这并不仅仅是他有多么自信张家族长的个人能力,主要是因为解雨臣派遣了所有人手,铺开了找了整整几个月都找不到蛛丝马迹。这恰好能说明他们一定还活着,他能做的就是回到北京继续稳定局面。
张日山照常处理完事务便立即回了梁湾的公寓,可空荡荡的公寓和地板的积灰无不昭示着梁湾已经很久没有回来过,那么她会去哪儿。带着这样的疑问,张日山不愿意深究,发了一个十分简短的信息给梁湾:“我回来了,在家等你。”随着信息的发出,手机待机之后,屏幕的光线逐渐暗沉下去,张日山靠在散发着土腥气的沙发上缓慢地合上了眼皮,再醒来已经是第二天,开启手机,有一条短信,是梁湾留给他的,只有两个字“好的。”
张日山觉得呆坐在满是灰尘的屋子内一晚上已经是极限了,洗漱后便开始打扫屋子。他在门口的垃圾桶里翻到了一张已经破损、打湿的化验单,看血型他大概知道是自己的,上面有各种与血项有关的数据,但是因为破损的很严重数据究竟是什么已然无法直观地看到,但从这种化验单被如此弃置的状态来看,张日山的血液对梁湾而言似乎是没什么用了。而从梁湾将化验单堂而皇之地丢进纸篓里的行为,她似乎已经不在乎张日山是否知道她拿了他的血,张日山盯着纸张忽然有些莫名地心慌。
此时,门锁被扭动推开,梁湾从外面走了进来,她看了看呆站在门口拿着化验单的张日山,又很有深意地盯着他手里的化验单,许久之后缓缓吁了一口气似是有种如释重负之感,转身合住了大门,直径走到沙发上坐了下来。“这……”张日山仿佛一个提线木偶一般,机械地转向她,将化验单伸向梁湾。“你应该会无条件的帮助我的,是吗?”梁湾歪着头,轻笑着,秘密丝毫没有被发现的窘态。“任何事,只要是你。”张日山有些狼狈地垂下了手,将那化验单塞进了垃圾桶,有那么一瞬间他感觉被塞进垃圾桶的似乎是他自己。
“很好……我不需要你了。”梁湾丝毫没有拖泥带水,脸上还带着公式化的微笑,好像年末帮老板裁员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