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了,酒鬼呢?”高梦棠问。
药剂师的笑容定住片刻。他身后,飘出一句“我在呢”,酒鬼女露出脸来,面颊苍白。二人身后,冤家兔蹦跶来蹦跶去。
听到她的声音,高梦棠笑了笑:“对不起啊,我帮不上什么忙,还跑去做支线任务,把主线任务丢给你们两个。”
按照酒鬼女的牙尖嘴利性格,她就是不发火,也要说两句尖酸话怼他们。但这次,她一言不发。药剂师好脾气地笑了笑:“没关系。你们探索支线,会增加全队的表现分。我还要感谢你让骑士获得了信仰呢……”
6层没有异常,他们又上了一层,来到7层。
“7层!7层!我出去要吃火锅!”赫仑开心得像个孩子,跑在最前面,又蹦又跳。他一个人的欢呼声在楼梯间回荡,显得格外空。
笑了一会儿,赫仑这神经大条的,也察觉出状态不对,回头一看,高梦棠面无表情,双目失神;酒鬼女脸色煞白,眉头微皱;药剂师走在最后面,他倒是笑着的,但那笑容比三九天的寒江还瘆人。
赫仑怔了一下,停在楼梯口:“7层诶,你们都不开心的么?”
“不要掉以轻心,”药剂师双臂环胸,仰头看着赫仑,“还有一层呢,千万不能在这层失误了。我们已经从7层回到过1层一次了,不是么?”
赫仑单手握拳:“原来你们担心这个,没事!我现在拥有信仰,状态好得很。头脑清晰,肯定能判断正确。骑士荣光,为我辉煌!”
7层走廊静悄悄的,看上去没什么不同。尸体照常倒在怀里,4号住户照常从房间中走出,拎着垃圾袋,目不斜视地和玩家擦肩而过。
有一瞬间,赫仑甚至觉得这是梦。他们没有和百目男巫见过面,也没击败4号住户,世界按照自己的法则运行,他们约等于没有来过。
赫仑这才感到恐惧。
凉风从领口吹进去,长了手脚的昆虫似的,迅速蹿向全身。赫仑冷不防打了个寒战,提起全部精神,向四周一看。
还是那条走廊,堆满了破纸壳箱。
他走在最前面,自己的脚步声,会让他自己心惊,连呼吸声都不敢发出。周围静寂得可怕,又像被吹到极限的气球,轻轻的一拍手,就能让它嘭一声爆裂。
咚。
蓦地,身后传来清脆的一声。
赫仑“啊”地大叫,蹦得老高,立起盾牌,举起长|枪,瞪着声音传来的方向。
咚咚、咚咚咚咚。高梦棠随意地敲击着头骨,一双大眼睛像玻璃珠似的,漂亮但无神,目光涣散地望着赫仑的方向:“怎么了嘛?”
赫仑:“……”
药剂师也像被吓了一跳,不停地拍着胸口:“盲者先生,您别敲头骨了。这里怪吓人的。”
“有什么吓人的?”高梦棠惊奇,继续用头骨敲着《凉凉》,“相同的走廊,不都看了几十遍么,又没有什么会被声音惊醒的怪物。”
……有点道理。
但能不能换一首喜庆的歌。
于是高梦棠敲起了《好运来》,声音更响。
被他这么一闹,赫仑反而放下心,他长舒一口气,放心大胆地往前走。
拐过一个弯,瞧一瞧左右两侧,正常。
门和门口的垃圾,正常。
墙上的小广告,正常
还有天花板上的灯和通风管道。
赫仑这往上一看,吓得头皮都炸了:通风管道口里,有一张惨白的死人脸,睁着血淋淋的眼睛,盯着走廊!
他“啊”一声大叫,连连后退,撞倒了药剂师。而这时,酒鬼女也看到了趴在通风管道口的脸,连尖叫声都没来得及发出,双眼一翻,昏了过去。
呜嗷喊叫充斥着整条走廊,隔了好一会儿,赫仑才镇定下来,胸口剧烈起伏,他先看看高梦棠,发现他安然无恙,只是不敲《好运来》了。
又看看酒鬼女。
她已昏迷。或许比昏迷更糟。整个人直挺挺地倒在地上,四肢僵硬,口齿不清地嘟囔着什么。
短短几秒钟后,她像是突发癫痫,全身不受控制地抽搐,口吐白沫,发出一阵阵怪叫。
“精神值仅有35,又受了惊吓,出现严重反应。”药剂师翻了翻她的眼皮,看到一片纯白,“幸好我们已经到第7层了,赫仑,快背她下楼,我们立刻离开这个副本。她还能活。”
赫仑立刻把酒鬼女扛到肩上,大步流星往外走。
高梦棠和药剂师两个人落在后面。
他们本该快步跟上赫仑,但不知为什么,两个人逛花园似的,不疾不徐。高梦棠走在前面,悠闲又从容,药剂师跟在他身后,走得更慢。
月光洒进楼梯间,像一层漂浮的纱,被照亮的半空中的尘埃,是轻纱上的亮片。楼梯门没关,黑洞洞的走廊口在他们身后,月光照不进那里。
忽然,高梦棠开口,语气平淡地像是在说早上好:“药剂师,你下一个要杀的,是我么?”
一把尖刀抵在高梦棠后腰,被月光一照,反射出金属质感的蓝光。
药剂师的手握着那把刀,听到这句话,手一抖,刀锋往前了几厘米。
高梦棠歪着头,认真思考,脸上没什么表情。那模样,像一个美但是空洞的人偶娃娃:“我一直在想,你把我们全杀了,然后通关,对你有什么好处。”
他的声音并不大,却足以让楼梯间的每个人听到。赫仑肩上扛着酒鬼女,怀里抱着冤家兔,转过头来,很困惑的表情。
“我对《黑塔》游戏的了解比较少,所以猜不出来你的动机,”高梦棠自顾自地说下去,“你杀了我们,独自通关,是能独占所有关卡奖励么?但对内测玩家来说,新人副本的奖励,没什么吸引力吧。”
许久的寂静后,药剂师轻笑出声:“盲者,你发现了?你知道我是内测玩家了?”
“什么?!”赫仑睁圆眼睛,“药剂师你是内测玩家?可我们这是新人副本,你怎么能进来?”
药剂师根本不搭理他,手中的刀锋移到高梦棠的脖子处,向后一勒,高梦棠整个人被他锁在怀里:“不准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