换砧板,进嘴一股子葱蒜味。
毒日头又直射在了凹面镜上。
米盈烦死了,心里那股火瞬间扬起来,想质问阿姨,可想到昨天视频里妈妈的劝告,又看了看埋头吃饭的邝嘉,忍了再忍,硬生生把火气压了下去。
妈妈劝她:“宝贝啊,你不是小孩子了,世界上除了爸爸妈妈哪有人会无条件迁就你呢?一日两日行,不能日日都这样。”
是是是,好好好。她放下了叉子。
邝嘉走了以后,米盈原本想出门逛一逛,又被高温劝退。她思来想去,抱着靠枕给夏蔚打电话,问对方,此时此刻身在何处。
电话那头有些吵嚷。
夏蔚说自己在成都,前一天刚结束一场漫展,后天的行程在上海,这会儿正要回酒店收拾行李打扫战场。
算算时间,刚好有一天时间差。
米盈掂量两下:“我现在给你买机票,你能不能绕道,来广州一趟?”
夏蔚问,出什么事?
米盈耷拉下嘴角:“......没事,心情不好,想你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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妈妈说,世界上除了父母,无人能永远迁就她。米盈想了想,倒也不准确,起码还有夏蔚,可堪托付。
用哪些词形容她们的关系?
——高中同学,同桌,“狼狈为奸”的“狐朋狗友”。
当时被班主任严令禁止的化妆品和小言杂志,米盈买来,夏蔚帮藏。一起翘晚自习去看电影,米盈搬凳子,夏蔚翻墙。
每个女孩子的高中时代都有个一起干坏事、一起分享少女心思的好朋友。
夏蔚就是那个好朋友。
别的不说,光是这些年来两人的聊天记录,但凡泄露出去一页都必然双双社死,关系解绑难度极大。
米盈因此信任夏蔚。
也习惯依赖夏蔚。
当初结婚,在万事都妥当、婚礼近在眼前的时候,她忽然瞻前顾后起来,也和现在一样整夜整夜睡不好觉。
怕自己选错了人,怕婚姻生活不似她想象中那样好,怕被辜负,怕日子过得一团糟。
那时也是夏蔚安慰她,在婚礼那日帮她卷头发,说:“结婚算什么大事儿呢?一辈子那么长,又不是一锤子买卖,将来不顺还能离呢。”
......话糙理不糙。
人生其实是一个试错的过程,试错的成本也没那么大,别自己吓唬自己。
夏蔚语气轻松,就像是她们从前在校门口脏摊儿吃砂锅米线,辣椒放多了,还能让老板重新上一份那样容易。
米盈说:“你这人怎么没心没肺呢?”
夏蔚却说:“想那么多,你累不累?”
谁和谁做朋友都是命中注定,米盈有时也会感慨,自己心思纤细而敏感,眼泪泡饭是常事,伤春悲秋是天性,大概就需要夏蔚这样的人拉着往前跑。
她还没见过夏蔚跑不动的时候。
几个小时后。
夏蔚一手一个行李箱,后背还背了个巨型登山包,额头布汗迈进家门。
“怎么了这是?邝嘉欺负你?”看到米盈脸上盖不住的憔悴,她忍不住咋舌,把行李箱往地上duang一顿:“孙子搁哪儿呢?我干他去。”
“......”
就这么神奇,一见夏蔚,米盈觉得自己憋闷多日的心情忽然就消散了。
看上去没什么大事,夏蔚也笑起来,眼睛弯弯,抹了把汗:“......真难找,差点死你家小区里。赶紧,给我倒口水。”
米盈先给她拿拖鞋:“你路痴怪谁?”
夏蔚不是第一次来米盈家了,从前出差或是路过广州,也在米盈家借宿过,但她天生不记路,从小到大不知道因为路痴吃了多少亏。
米盈想起这茬,看了看窗外沿着高楼外缘落下的毒辣太阳,又看看夏蔚被晒得通红的脸,有点愧疚:“我车前几天被追尾送修了,邝嘉的车我开不惯,不然就去接你了。”
话题自此揭开篇章。
夏蔚以为她心情不好是因为车坏了,自顾自从冰箱里翻了听可乐,仰头喝几口,抽了个嗝,问:“人没事就行呗,车而已嘛,花很多钱?”
米盈面无表情:“走保险。”
“那你烦心什么?”
“......一句两句说不清楚。”
夏蔚的人生智慧,所有烦恼无非分两类,要么为钱,要么为情,米盈如今明显两不沾,自然也就不值得忧心。
她一口气喝完了一整罐,总算满足,从箱子里翻出洗漱用品,毛巾往肩膀一搭,轻车熟路往浴室去。
行李箱就那么乱糟糟敞开着,放在客厅地上,米盈看一眼就太阳穴痛,里面装的都是夏蔚吃饭的家伙事儿,化妆包,假发,cos服,各种谷......她有心帮夏蔚收拾收拾,却又不知从何下手,再掂量掂量重量,真不知道夏蔚是如何拎着这些东西全国各地飞来飞去的。
别的不说,就外面三十多度的天,换她,早撂挑子不干了。
人比人真的气死人,米盈觉得夏蔚辛苦,却听见夏蔚一边洗澡一边唱歌,不知道唱的什么玩意儿,调都跑出二里地,还扯着嗓子情绪激昂。
用不完的牛力气。
“晚上吃什么?”夏蔚洗完澡出来,一手擦头发,一手看外卖。
“不吃,我减肥,邝嘉也不在,我就给阿姨放假了。”米盈把夏蔚的手机抢下,“我劝你也别吃,年纪大了新陈代谢会变慢,晚上吃东西更容易发胖。我前几天去练普拉提,发现自己腰上多了圈肉。”
夏蔚搞不明白自己二十七岁风华正茂,怎么就算年纪大了?再低头看看,咋?有小肚子要判刑啊?
米盈却扣着她手机不还,嫌弃死她了:“你能不能别光想着吃?”
找你来,是让你帮我解决问题的。
入夜,卧室没开灯,米盈拉着夏蔚躺在床上,细细数自己最近的桩桩委屈......其实细论起来无一件大事,就是特磨人心态。
夏蔚愣着听,时不时点头,可微表情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