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舞州一共待了两天。
第三天早上,他决定离开舞州,前往天衍宗。
要离开的时候,江西糖再次拒绝了舞州州长舞凜送人的想法。
“他们跟着我,会比待在舞州还要危险。”江西糖摇头,见舞凜依旧固执已见,他想了想,委婉的说出自己King考生的身份:“我的体质很特殊,我也许不会有事,但是围绕在我身边的人事物,容易被殃及池鱼,生死不明。”
文字狱在乎他,却不会在乎考场内原住民的命。
“最起码要个车夫吗?”
舞凜拉过一个沉默寡言的男人,说:“他叫阿莫,虽是个哑巴,却是我手下御马术最厉害的车夫。我送你的那条千里马踏云,就是他从小培育长大的。阿莫最熟悉踏云了,江少爷,你带上他,路途一定平安。”
舞凜的态度很热情,像是操心公主接下来的路途。
元归云的视线,落在舞凜的脸上,灰眸闪过一丝幽光。
江西糖看向阿莫,原本准备说的话,卡在了嗓子眼。
江西糖不觉得自己真是个娇贵的小少爷,就算急着去天衍宗,还要坐马车。他可以吃苦,所以人可以不要,马车也可以不要。
他都跟哥哥商量好了,到时候让哥哥骑着踏云,带着他,一路跑去天衍宗。
结果现在?
江西糖从阿莫沉默的眼眸里,看到了渴求。
这种渴求,舞凜眼中也有。
明明他昨天已经提前告知并拒绝了舞凜的好意,可今天在他要走的时候,舞凜却好像忘记了一样,依旧自顾自的热情给他推销,让他带上阿莫。
阿莫身上穿的粗布,岁月雕刻了他的黝黑的面颊,他的手掌很粗糙,一看就是朴实的老百姓,很普通,并没有特别之处。
“你想让我带上他?”江西糖想不通,索性直接问。
舞凜迟疑几秒,点了点头,给出的理由是:“他跟踏云的关系最好,踏云走了,他留在这里也没了心骨,不如跟你走。”
阿莫此时动了,比了几个手势。
舞凜帮忙翻译:“阿莫说,他会让踏云听话,不会偷懒。怎么样?江少爷?”
阿莫出声,是为了展现说明自己的价值——他会很有用,能让踏云听话的一直快跑,不会出意外。
江西糖听进耳朵,想事情的角度与他们都不同。
他想的不是阿莫很有价值。
他下意识追问舞凜:“踏云很依赖阿莫吗?”
舞凜点头:“他们互相依赖。”
“……那好吧,让阿莫跟我们一起走。”
江西糖看见舞凜眼中的震惊,似是想不通他怎么忽然下了决定,便解释道:“我把踏云带走,不知道何时才能归来。既然他们都离不开彼此,那就一起走吧,大家都会开心。抱歉啊,我之前并不清楚这一点。”
舞凜
:“……”他怎么听这意思,江少爷不仅在乎人开不开心,还在乎踏云开不开心?太善良了吧?
踏云不是你最心爱的千里马吗?你看它的时候,眼睛亮晶晶的。既然是你心爱之物,暂时借给我,我自然会真心对待,会在意踏云的心情,绝不会欺负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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舞凜想说的话表现在脸上太明显了,江西糖忍不住出声继续解释。
舞凜嘴唇微动,一时间竟然说不出话来。
他想说他看踏云时候,心里的喜欢有那么明显吗?
他又想说,原来你是知道踏云是我心爱之马,才会在意踏云,接受带阿莫一起走?
不知道沉默了许久,舞凜开口说:“江少爷,祝你一路顺风,我在舞州等你……我不会忘记你。”
顿了下,他补了一句:“元公子,我也等着你。”
因为舞凜感受到江西糖赤子之心,所以他才自愿说这句话。
爱屋及乌。
他也学会了。
舞凜就这样看着,马车出了城门,越走越远。
漂亮的小公子掀开马车的流苏帘子,回头跟他再见,早上的晨光照着,漂亮的手指晶莹剔透。
舞凜摆了摆手,然后放下。
踏云走的很快,并没有迟疑。
舞凜知道是为什么,马圈里的马全部都死了,只剩下踏云这一只马,踏云很害怕。
如果没有江少爷,就算他最喜欢踏云,他也会亲手一剑割掉踏云的头颅。
畜生,一个都不能留。
他们带走的其实是舞州的最后生机。
“州长。”
雷冥得到消息,凑到舞凜身边,低声报告道:“那个老人,日日夜夜都等,猝死在了樱花树下。”
“死了也好,埋他家门口。”
舞凜转身,衣袍在空中划过完美的弧度,声音是被现实逼出来的冰冷无情:“今天是最后的时限,明日……封州!”
舞州,一个简陋至极插着有姓名木牌的小土包。
清水州,被野狗野猫围着啃咬只剩三分之一的赤/裸女尸。
女尸旁边,有一朵残了的红花。
沾染上了泥土与□□。
却无人怜爱,无人在意。
可怜,可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