姿挺拔,身着一尘不染的红衣,今日又让春醒特意为她梳了个飞天髻,此刻的她傲然玉立,犹如崖边的苍松,孤独而又高贵。
“女儿无过,为何要跪?”沈若瑜坚毅的目光中流露出无尽的力量。
“老夫怎会有你这般倔强的女儿?”沈相气得胡子乱颤,手中握着一根三尺长的荆条,劈头盖脸地朝沈若瑜所在的方向挥了过来,“你平日里剑走偏锋,不去学那琴棋书画而是去学那商贾之道也就罢了,然而你做事莽撞,桀骜不驯,枉法取私,陷太子殿下于危险之境,成何体统?!”
荆条猝不及防地打在沈若瑜的腿上,沈若瑜的腿本就在遇刺时受了伤,如今更是刺骨锥心般疼痛。
沈若瑜吃痛,双腿一屈,膝盖重重地磕在地上,竟就这般跪了下来。
只是她依旧傲然仰起头,眼中充满了震惊,纵使她私底下和太子本是冤家,不论两人是何等的针尖对麦芒,但她也绝不会做出对太子不利之事来。
“父亲可是对女儿有甚么误会?太子乃国之根本,我为何要陷害殿下?更何况我与殿下一同遇刺,我……亦受了伤。”
说到最后,沈若瑜的语气带着些不易察觉的颤抖。她虽不愿承认,但毕竟自幼缺少父爱,内心深处终究还是对沈相这个父亲有着隐隐期许,希望他能有那么一点点地……心疼她。
然而沈相丝毫没有顾及女儿身子的意思,他盯着半跪着想要起身的沈若瑜,毫不犹豫地又给了她一鞭:“你敢说殿下遇刺时跌落的那个大坑,不是你挖的?
沈若瑜的脊背微屈,火辣辣地疼,她被打得有些懵,父亲方才说了甚?问太子跌落的坑可是她挖的?
待意识清明了些,沈若瑜突然有些哭笑不得,心中仅有的一丝期许也泯灭了。她只觉得自己的心被挖了一个血窟窿,鲜血一滴一滴地流淌下来。
沈相平日里对她不喜她已然麻木了,可如今他却是非不分地颠倒黑白,连自己女儿都不相信,再坚硬的心,也是会疼的。
“坑确实是我挖的,”沈若瑜笑了笑,紧紧地盯着自己的父亲,她本就与沈相关系生疏,如今看他竟然愈发陌生,“可是我也同殿下一样跌下去了,我是有多想不开才要自家掘坟自家埋?!太子身故于我有何好处?”
沈若瑜自幼未曾习过骑射,和其他射御出众的贵族小姐比起来自然吃亏,偏生此次秋狩的头筹实在是太过诱人,有整整一千两银子!这对于以后想要在京都开辟出一条自己商贾之路的沈若瑜来说有着巨大的诱惑。
秋狩前夕,她钻研各种古籍只为寻求骑射技艺不佳便能捕获猎物的手段,在茫茫书海中最终锁定了做起来较为妥帖又便捷的一种方式:挖几个陷阱,用各种枝叶将其遮盖住,然后将猎物有章法地引入陷阱内,来一个“瓮中捉鳖”。
人算不如天算,她没料到自己会和太子一同遇刺,更未曾预料到,危急关头,二人皆未曾注意到她事先挖下的“坑”,竟然一同跌了下去。
然而这竟然被她的父亲污蔑为她谋害太子的证据!
沈若瑜只觉得自己胸腔中有一团火在燃烧,纵使她的腿被打得生疼,但她仿佛有着无尽的力气,就这般站了起来,“我从未想过谋害太子,何错之有?”
许是沈若瑜周身那桀骜不驯的气势太过骇人,沈相看着这个女儿,竟然沉默了一瞬。
可沈相复又握紧了手中的荆条,只是这一次,他并没有打到沈若瑜身上,而是“啪”的一声将其抽到了地上,“那你可有曾想过,若其他官员知道太子跌落的这个坑是你挖的,他们会作何感想?你平日不努力学习骑射,秋狩就用些歪门左道,他们会说我沈濂教出了一个离经叛道、无法无天的女儿!这就是沈家落在他们手中的把柄,他们会在圣上面前颠倒黑白,会说我沈家有不臣之心!”
“你怎无过?你有辱我沈家的门楣!”不知是说了太多话还是太过生气,沈相扶着凳子坐了下来,王氏急忙来为他顺气,给他递上茶盏,沈相抿了一口,将茶“砰”的一声置于桌案之上,看着沈若瑜,“跪下!”
沈若瑜静静地看着沈相,方才沈相的一席话可谓是在歇斯底里,却让沈若瑜越发觉得不可理喻。
她原以为沈相唤她来祠堂是为了打听遇刺有关的细节来呈报圣上,以此彰显沈家对天子的忠心,纵使父亲对她身子不闻不问,她心中也有所怨言,可那时她还是决定帮父亲一把的。
毕竟沈家在前朝曾为京都四大世家之一,后在乱世中没落,沈相力挽狂澜,在谢家打天下之时为其幕僚尽心辅佐,去岁拜相,这才又让沈家恢复了些许荣光。
沈若瑜明白父亲这一路走来,披荆斩棘,谨小慎微,甚是不易。是以她能够理解父亲对家族门第的看重,却不想父亲竟到了有些偏执的程度。
她与太子一同遇刺,父亲非但不关心她丝毫,却因觉得她有辱家族门楣而惩治她。
一股淡淡的苦涩在沈若瑜心底蔓延开来,她觉得她的心在一点一点碎掉。
可她依旧没有跪下的意思,反倒是扬起了头,她知道接下来她要说的话可能会让沈相大动肝火,可她还是说了:“其一,父亲觉得我离经叛道也好,不学无术也罢,但我并不是您教出来的,因为在我需要父亲的陪伴与关怀时,您从未在我身边。”
“其二,恕我直言,若陛下轻信了那颠倒黑白之言而疏远了您,那您自然也不必费精力去辅佐这样的帝王。”
果真,此话一出,沈相豁地从凳子上起身,再度挥起荆条:“你可知你方才在说甚!陛下乃真龙天子,德政如山,泽被万民,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
荆条再度向沈若瑜袭来,只是这一次,沈若瑜眼疾手快地握住了荆条,让其并未落到她身上。
沈若瑜就这般和沈相对峙着,她看着目眦尽裂的父亲,荆条横亘在二人之中,而他们之间早已隔着万丈沟壑。
王氏向来温婉,见二人之间关系紧绷,急忙来劝架。
“老爷,气大伤身,您歇会儿。若若她说得皆是气话,切莫往心里去。”她将沈相扶到凳子上,随即又自作主张地将荆条拿走,便朝着沈若瑜走了过来,握住沈若瑜的双手,“瑜姐儿,老爷也是居安思危罢了。沈家上上下下这么多口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