霎时蓝京从被窝里跳起来,激动地说:“您是……您是……您是……”
那人还是笑:“我就是……蓝县长,中午在省城吃个饭怎样,来得及?”
蓝京不加思索道:“来得及,来得及,我这就动身肯定来得及!嗯,要不要请上次那位同伴一起?他叫秦铁雁。”
真正的铁哥们,随时随地都注意拉一把。
那人道:“我这边时间很紧张,所以……”
等于委婉拒绝,蓝京立即道:“好的我一个人去,具体地点待会儿您发给我?”
“好。”
那人随即挂断电话,蓝京这才感到寒气逼人赶紧又钻回被窝,陡地后悔不迭:说了这么多话,居然没想起来请教人家姓什么,太失礼了!
也不能怪,主要是内心深处实在太激动,毕竟,毕竟他是自己和秦铁雁的仕途贵人,在即将坠入万丈深渊之际出手相助,力挽狂澜。
赶紧通知包秋平派车,又急急忙忙穿衣、洗漱并胡乱带了两只面包到车上吃,就这工夫车子已经到了。
“衡泽火车站!”
蓝京上车后简洁地吩咐道,随即开始酝酿以最歉意最诚恳的语气给今天约好的全体一一短信通知取消行程。
车端平、伊宫瑜以及尤主任、熊家伟等人都第一时间表示理解,一县之长事务千头万绪,各种突发事件和需要紧急处理的问题,临时取消行程很正常。
唯有焦糖很生气,似乎认为又被他放了鸽子,至始至终没回短信。
上了火车刚落座没多会儿,收到那人的短信:火车站对面云海茶楼四号包厢。
咦,居然在省城火车站那种闹哄哄的地方,又居然在闹中取静的茶楼?蓝京略加思忖便有所悟,此举暗合大隐隐于市的原理。
然而到了之后才发现想错了。
云海茶楼位于省城火车站北侧,出站后绕小半圈后沿小路进巷子步行两百米左右就到了,门面不大,前台坐了位腰粗膀圆、满脸雀斑的中年妇女好像与茶楼氛围不太相称,又蕴含某种奇异的反差感。
踩着嘎吱吱作响的竹楼梯来到二楼四包,轻轻敲门,里面传来那人声音:
“请进。”
推门进去,那人端坐在靠窗位置,举着茶盅冲着蓝京微笑,还是熟悉亲切的笑容,还是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的淡然,还是一切尽在掌握的气度。
蓝京大步上前先深深鞠了一躬,然后双手握住那人的手道:“诚挚感谢您……虽然我一直不知道您的名字和身份,您改变了我和秦铁雁的人生,我俩因为您踏上一条迥然不同的道路!”
那人轻轻拍了拍他的手背,含笑道:“没有谁能够改变谁的人生,除非自己……请坐,坐下聊……”
“是!”
落座后蓝京又兴奋又紧张地看着对方。
那人莞尔道:“还是先做个自我介绍吧,我姓路,道路的路,是领导身边的秘书,你就叫我路秘书吧,铁打的领导流水的秘书,哈哈哈哈……”
蓝京赶紧道:“您是我的领导,永远的引路人。”
路秘书似对“引路人”一词很满意,微微颌首道:“引领值得引领之人,是缘分也是福报,蓝县长啊……”
“叫我小蓝,小蓝。”蓝京道。
“那就小蓝吧,咱俩之间随便点,别太拘谨,”路秘书含笑道,“隔了这么久才来找你,是不是以为我都忘了荷莲岛?”
“领导肯定很忙,”蓝京一言蔽之,“这些年发生了很多事,包括荷莲岛,岛上精神病院解散了,地方正府开始投资旅游开发了。”
“你也很努力,从当初区长助理提拔到县长了,”路秘书指指他道,“不是每个人都能做到这一步,不管借助多少力量或背景,因为善于借助本身就是能力。”
咦,路秘书也知道自己得到容小姐家族相助的内幕?
蓝京道:“没想到领导日理万机,还在默默我的成长。”
“准确地说不是我,而是……”路秘书略略收敛笑容道,“我的领导!小蓝,时至今日关于当初荷莲岛发生的一系列事件,你心里头大概有几分数吧?你先说,我听听象不象。”
开始出考题考试了,幸好那天晚上与秦铁雁探讨过此事。
蓝京深吸口气道:“先说郁杏子,以抑郁患者名义混入精神病院大概等着跟您见面,为什么如此隐秘与谨慎,我想肯定与其父亲身份有关,那个……我不再瞎猜了。”
“继续说。”路秘书不置可否。
“但您跟郁杏子见面……我冒昧地说只是顺便为之,更重要的应该想从院长刘兵涛手里拿到关于绿野药厂人体药物实验的证据;我更冒昧地推测,刘兵涛应该接受您的指令或透过曲折关系联系到您,而这一切,又有可能与他秘密安排王旬抚养郁杏子有关……然而对手提前得知风声,指使岛上内奸策划了那起骚乱事件!所有人都认为刘兵涛畏罪潜逃,实际上我们从后来临时主持全面工作的尹晓平同样失踪推论他俩都被绑架劫持,恐怕早已凶多吉少。”
路秘书淡淡道:“兵涛命运多舛,也是劫数。”
蓝京续道:“对手曲线透过省领导指使时任市长的刘余胜出手抓捕,也就是这时我和秦铁雁上岛稀里糊涂碰到您,后来就……对了,承蒙领导相助我履职衡芳区长助理后还遇到过郁杏子,两天后她飘然离去此后再也没联系过。”
他说得很含蓄“两天后”,暗示两天里其实给予她一些帮助。
路秘书笑笑,道:“我知道,她就拿你的手机跟我取得联系,现在……”他刹住口喝了口茶,“你是很优秀,很睿智的年轻人,当初岛上匆匆一会我就看出来了,如今证明我没看错,所以我又来了……”
如果蓝京的表现不如预期,荷莲岛只能作为永恒的回忆,官场就这么现实。
路秘书又道:“小蓝猜测的那些,很难说对,或不对,因为人是复杂的,世事也是复杂的,两下交织到一块儿更复杂,有时候事态发展不以人的意志为转移,又哪里说得清初衷呢?”
“这倒是,跟平时大量繁琐的工作一个道理。”蓝京道。
“荷莲岛事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