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京坐在床边忐忑不安地看着容小姐,心想虽然我酒后非礼在先,燃起了不该烧的火苗,但后来熄灯的是你,上位的也是你,怎么着起码……起码责任各半吧?
容小姐却语气如常道:“抓紧时间洗漱吃点东西,十分钟后去机场。”
“好,好……”
从小院到前院上车的途中,两人行走在四下无人曲折回廊时,容小姐冷不丁侧过脸郑重其事道:
“昨晚……权当误会,以后别提了。”
蓝京一怔。
误会?
连续误会了三次?
这误会未免太深了吧……
燕家大院专车将俩人送抵京都机场,时间掐准了似的直接从贵宾室的通道登机,还是商务舱,没多会儿飞机便拔地而起直入云霄。
入座时商务舱已坐了位乘客,起初那人低头专注地看文件,起飞后空姐关闭舷窗、熄掉顶灯时才抬头,看到容小姐后顿时面露喜色地打招呼,等到飞行平稳后索性坐到她身边低低说话,容小姐始终神情淡淡的,玉雕容华的俏脸如烟如幻朦胧而含蓄。
蓝京伸长耳朵努力听,却一个字都辨不清,索性盖上毛毯呼呼大睡,唉,昨夜酒色交加实在大伤元气。
睡得太沉了,以至于飞机降落都不知道,又被容小姐推醒后才匆匆离开,而那位主动搭讪的乘客已快步消失不见。
“刚才那位是……”行走在长长出口通道时蓝京忍不住问。
容小姐淡淡道:“于家的。”
“啊,京都传统家族位居前列的于家?”蓝京顿时来了兴趣。
“于三公子,在钟直机关吧,”容小姐声音很轻但字字清晰,“有段时间想跟我谈,可我姐已确定嫁到白家,这种事儿家族子弟做不得主的。”
蓝京奇道:“一个嫁到白家,一个嫁到于家,不正好符合家族利益吗?”
容小姐微微摇头:“不可以的……”
她似不愿多解释,蓝京转念却想起昨天念松霖谈及的王羲之‘东床快婿’典故,顿时醒悟过来:
九大家族之间与一家联姻是可以的,如果两家以上就会引起各方警惕,从而给燕家带来不必要的麻烦。
可见家族之间联姻也是门学问,并非想联就联。
“于三公子相貌堂堂,性格看起来也蛮不错,又在钟直机关工作,单就各方面条件而言算择偶的合适人选。”
蓝京评价道。
容小姐道:“于家最有才干的是于二,不过好像也有私生女什么的,一度被作风生活搅得焦头烂额,幸亏于老爷子能耐大压住了;于大在央企,各方面都不如于二;于三则有点公子哥脾气,所以京都圈子都称之为于三公子。”
蓝京不假思索道:“按家族这样横加干涉子弟婚姻的做法,私生子、私生女等等都是正常的,没有才不正常。”
容小姐突然瞪了他一眼,快步上前。
“呃……”
蓝京顿时醒悟无意间触到她的隐痛了!
试想若夫妻关系和谐,家庭幸福,容小姐怎会婚后还独居在燕家大院?昨夜又怎会轻而易举便被他撩逗起来,主动上位,还一口气做了三轮?
况且从种种细节看,她真的寂寞得太久了,远远比伊宫玥程度深得多!
快到出口,蓝京问道:“坐我的车吧,先送你进城?”
容小姐道:“各坐各,你直接回佑宁,那边一堆事等着呢。”
想想昨夜风流缠绵,一时间蓝京竟有些不舍,莫名地想跟她多待会儿,期期艾艾道:
“也……也没那么着急……”
容小姐道:“上午我要跟伊宫见面讨论一些事情。”
“伊宫……”
她所说的伊宫无异特指伊宫珮,蓝京立即问道:“她为家族与宗万城商战而来?”
“伊宫不过问家族事务,”容小姐道,“她的油画展属于外交领域打通与欧美文化交流渠道的一部分,就是这方面的。”
蓝京哦了一声,暗想之前就奇怪伊宫珮只不过拿了个国内奖项,怎么转眼间声名雀起一会儿到意大利一会儿到伦敦办画展,原来燕家才是幕后推手。
因此而言世上哪有纯粹的艺术?就蓝京所知道的,要么靠资本,即他目前收藏的被华尔街大鳄热捧的已被冠以“中国年青一代油画大师”宇卉的七幅作品,当时一共花了七万元,如今一幅都不止七万,短短两年赚了两套房子!
要么就象伊宫珮靠官方力推,满世界地开画展,身价越炒越高。
“照她的发展轨迹,再隔几年便优而入仕成为美术家协会副会长继而文联领导,走德艺双馨的路子?”
蓝京不禁问道。
“德艺双馨?”
容小姐突然间笑了一下,笑得说不出的花枝摇曳——这是今早到现在唯一一次面露笑容,摆摆手道,“再见。”
说罢快步从出口离开。
蓝京怅然看着她的背影,久久不能释怀。
全程高速,途经衡泽出口时蓝京想起秦铁雁叮嘱,直接拨通莫胜男手机问道:
“有没有空?中午一块儿吃个便饭。”
莫胜男犹豫片刻道:“我在值班,今天单位有点情况暂时走不开。”
蓝京心里“格噔”一声。
该死的,谁不知道行正服务中心周日休息,大门紧闭能有啥情况?莫胜男就是不会撒谎!
“不吃算了以后再补,”蓝京道,“听说最近跟铁雁闹别扭?听我劝啊胜男,铁雁头一次主持公安局全面工作,佑宁情况复杂,他跟我不同又是地道的外地干部,压力比较大,所以呢……”
还没说完就被莫胜男打断,硬邦邦道:“没闹别扭,别听他胡说!我处理一下事情,先挂了!”
“啪”地挂断,蓝京盯着手机瞅了半晌,长长叹了口气。
回到佑宁正好赶上吃午饭,临近春节又是周末招待所大厅格外冷清,窗口只剩一个服务员懒洋洋且带着不耐烦,似没将县长放在眼里。
是啊,都快改制了,马上官办改企业了,领导不领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