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半年主要经济数据刚出炉,衡泽市委旋即召开常委会讨论研究人事任免与调整事宜,给人感觉是跟正绩密切挂钩,实质相关名单早在六月下旬就开始暗中酝酿,不过市委并不介意外界有这样的联想。
衡芳方面,高雅提拔为区正府主任,成为区长伊宫瑜的左膀右臂;司马昊提拔为区广电局党组副书记兼副局长,仕途前进了小小半步;谢稼经过车端平力荐终于以区委办主任身份进了区常委班子,另一个常委指标则给了黄明柱,提拔为常委副区长,意味着区正府在常委会里占据了三席,不过车端平、伊宫瑜对此都看得很淡,因为他俩均不属于好斗、热衷于揽权或霸道独断之人。
佑宁方面如蓝京所请求的,孟龙出乎意料空降为县长助理(正科级),这一拳揍得耿啸林晕头转向,感受到了来自市委高层的深深寒意——尽管上次恶人先告状且梁焱也带了两位副市长前来助阵,然而主流仍是力挺蓝京,不然怎会好端端派个助理来呢?这个孟龙稍作打听就知道是蓝京一手提拔的亲信,来佑宁目的不用多说。
焦糖平调至市委宣传部网络管理中心主任,腾出的位子又是一个出乎意料的安排,居然提拔了县农业局长顾若洚!
一度险些被耿啸林打发到农委靠边站的顾若洚,一跃成为县委常委、,爆出佑宁县城近三年来最大的冷门!
耿啸林对此又惊又怒又气,第一的任命市委组织部压根没事先跟他通气;第二顾若洚在市委没人,爆冷门背后只有一个原因,蓝京支持。
一个孟龙,一个顾若洚,双重打击令得耿啸林如芒刺在背,坐立难安。他很清楚今年底明年初纪委书记姜渝海任期将满,市纪委对其在佑宁查处贪污力度和众所周知与县委书记的亲密关系,大概率平调到别处这辈子也就这样了;明年上半年铁从军也将退二线,以市委在人事任免方面完全不征求甚至不照顾县委书记感受的风格来看,县常委会面临更大幅度掺沙子,不,更多常委倒向蓝京!
得知任免名单当晚,耿啸林把两名心腹爱将夏铭、印会实叫到自家别墅书房,反锁好门劈头就问:
“局势到了这个地步,你们觉得咋办?”
夏铭稍稍犹豫,问道:“市里老领导那边使不上劲吗?”
耿啸林冷哼道:“姓张的连前任郭文章都不放眼里,更别说退下去的老领导;姓梁的……回头想想我恐怕上当了,表面上他带着两位副市长来站台,公开跟姓蓝的过不去,其实事后半点动作都没跟进,纯粹表演给老领导看……他要有半点帮我的意思,这回就不可能配县长助理,姓梁的真是圆滑到了家,佩服,妈的佩服!”
“市里不管,咱就替市里管!”
印会实道,“之前按耿书记要求收敛着,唯恐市里责怪咱佑宁欺负外来干部;现在倒好,姓蓝的反过来骑到咱头上了!”
耿啸林颌首道:“怎么管,你俩有啥主意?”
“利用常委会作为主战场!”夏铭盘算道,“这书房里就有三票,加上庄主任、姜书记五票稳稳的,然后虞书记、赵县长、曹阿龙随便哪个来一票就过半数……”
印会实摇头道:“老夏同志那是以前的算法,现在不行!五票可能比较稳,后面三位谁都说不准,没准来个集体反水,拿曹阿龙来说上次就……赵怀石事后被姓蓝的整得够呛,现在整个人都蔫了;新换上来的顾若洚恐怕跟焦糖一个德行,所以耿书记才说局势困难。”
夏铭恨声道:“虞程友敢反水?他七大姑八大姨多少小辫子捏在我们手里……”
印会实反问道:“他手里没有吗?相互攻讦的结果只能是两败俱伤。”
回想起上次焦糖冷不丁在常委会上揭发陈桂芬的碴儿,夏铭打了个寒噤,默默叹了口气。
“常委会制约的打法可能行不通,或者说存在比较大的风险,”耿啸林缓缓道,“就算铁票吧,渝海和庄主任也未必每次都过分明显地跟姓蓝的对着干,那样岂不成打群架了,使不得……你们再想想。”
“第二道防线县长办公会……”
夏铭斟字酌句道,“依我看可行性还不如常委会,一方面多了个莫名其妙的助理,另一方面姓蓝的不知有意无意,打发乐、贾、卫三个副县长负责劳什子新体育馆工程指挥部,现在西楼都对他服服帖帖。”
印会实冷笑道:“三个副县长负责一个项目,玩的是二桃杀三士招数,缺德着呢!”
“提到新体育馆,那个……”耿啸林慢腾腾道,“会实给西楼那边传个话,不要给沧海做。”
“啊?!”
夏铭和印会实均目瞪口呆,简直不相信自己的耳朵,作为最嫡系的亲信,他俩深知沧海实业与耿啸林的关系,怎么,工程还没启动倒先打了退堂鼓?
耿啸林摆摆手:“第一层意思,解应达煤炭生意好像做不下去从省城回来了,弄得沧海这边情况很有点复杂,到底拿他怎样目前还没有说法,新体育馆项目干脆别掺和免得弄成糊涂账。”
“是这样啊……”
夏铭与印会实对视一眼,隔了半晌谨慎地说,“以前沧海也没涉足建设工程吧,大多数项目都由县二建的陈夏华在做,乐逍遥邱彰荣也做一小部分。”
“我都不太熟。”耿啸林淡淡地说。
印会实道:“如果这样的话干脆不理会此事,就按规矩公开招标好了,何必给西楼那边长脸?”
“不……”
耿啸林语气大有玩味地说,“一定要转达不给沧海做的意思。”
“哦好的,”印会实舌头打了个转立即道,“这事儿我来办,确保三天之内到位。”
“唔,继续想想?”耿啸林满意地笑笑又回到主题。
夏铭再度与印会实对视一眼,蓦地心里有了几分数。与别的领导不同,耿啸林吩咐手底下做事时喜欢绕弯子,从不直截了当说“我想干什么”或“我要达到什么目的”,他总习惯让对方琢磨,如果琢磨不出,他就一点一点地往既定方向牵引,直到让人家自己说出来为止。
因此跟在这种领导后面很累,想要全面充分领会他的意图也几乎不可能。
幸好夏铭、印会实跟随耿啸林的时间比较长,深为了解其语言风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