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京精神还不错,事实上从夜里提审后回去就呼呼大睡,上午很意外地毫无动静(以蓝京对审讯节奏的了解应该早上有一轮较量),相反突然被转到单人间,临走时蓝京与李仁路握了握,表示有机会将继续藤桥案。
搬到单人间后蓝京继续睡到中午被叫醒吃饭,居然还有鸡腿,他立即知道有人专门打过招呼了,心里更加踏实,吃完后又想睡,才合上眼就接到通知:
正式释放。
换好衣服,接过装有私人物品的档案袋,出了门便看到一脸严肃的市局副局长田奥。
“田局!”
蓝京与田奥用力握手,四目交汇一切尽在不言中。整个过程当中,田奥实际上默默出了很多力,暗中帮了不少忙,否则莫胜男早被控制起来,事态演变不可能闹到今天这一步。
只有抓捕蓝京,才会惊动念松霖连夜出动,也才会在一系列因素推动下促成金全友亲自来到衡泽。
因此从张寓宸悍然与莫胜男翻脸那一刻起,事态其实是不可控、不可预测的。
精明如张寓宸难道不清楚田奥与蓝京、秦铁雁的关系吗?当然知道,出席蓝京婚宴的宾客名单,当晚就出现在张寓宸案头,但他也没有选择——毕竟市局里只有于东和田奥在自己手里得到提拔重用,其他人更不可信,故而只能赌田奥为了仕途忠实执行指令。
走进小接待室瞬间,秦铁雁脚下一个踉跄险些摔倒,朱冬冬顿时沉下脸道:
“怎么,铁雁同志受伤了?”
衡泽公安系统谁不认识秦铁雁,又谁不知道田奥与他的关系,哪个敢对他玩阴手?秦铁雁明摆着故意坑张寓宸,当下含糊道:
“没事没事,我这人命大福大。”
言下之意的确受了点伤。
张寓宸气得七窍冒烟,但此时一个字都不能多说。
郭文章道:“受点罪也没事儿,年轻干部嘛要经得起摔打,一路坦途不利于成长进步。”
“坐,坐!”
金全友拍拍沙发扶手道,“田奥同志也别走,文章省长说你是事故当天成立的专案组负责人?”
田奥道:“向金省长汇报,起初是第一时间赶到现场的秦铁雁同志负责,后来发现他曾追求过死者理当回避,随后退出专案组……实际上因为当晚就作出莫小米畏罪自杀结论,专案组默认解散了。”
金全友一指蓝京,道:“昨晚因为涉案抓捕你,没错,任何人涉及到刑事案都必须配合,领导干部没有豁免权;今天我出面提议释放你,获得全票通过,也没错,省厅根据前期掌握的情况综合判断你没有杀害莫小米的动机。不过既然生前与莫小米见面,又亲眼目睹她坠楼,为什么匆忙逃离现场?这个问题你当众解释清楚。”
解释清楚就没事了。
蓝京挺直腰杆,语气从容而平和:“关于这个问题凌晨我在看守所接受审讯时详细回答过,当时没准备可能有些凌乱,现在我稍作整理向领导们汇报如下……”
归结起来主要有三点,第一很明显莫小米是他杀,自己暴露身份担心招来杀身之祸;第二举报绿野药厂在当时几乎绝无可能,从分管副市长到市卫生局长都是一路货,只要承认与莫小米见面就不可避免涉及到举报材料,继而惹火烧身;第三当天市领导的态度,特别秦铁雁被勒令退出调查组且打发到荷莲岛,两人处境已差到极点,不敢再多根压垮骆驼的稻草。
一番话说完,梁焱立即表态:
“蓝京同志所说与上午市常委会主流看法基本一致,于情相符,于理相合。”
暗示市常委会已经否定了张寓宸的做法,完美切割。
郭文章也感慨道:“确实,不能强求年轻同志在极度不利的境地下达到通常以为的道德标准,人无完人嘛,在这件事上拿我来说当时也承受了一定压力,同时险些被误导……秦铁雁同志也说说?”
秦铁雁微微瞟了蓝京一眼——一路上两人虽然没交谈却一直以眼神交流,哪些该说哪些不该说尽在不言中,遂道:
“关于对我的两点指控,凌晨接受审讯期间我已经讲得很清楚,一概不承认!第一说我包庇莫胜男,误导警方追捕,严重扰乱办案,我说自从元旦跟莫胜男分手以来,俩人大半年没说一句话,昨晚在路上遇见也没说话,打了个照面就各走各,从何而来包庇?怎么误导?又如何扰乱?”
“啊,分手了,什么原因?”朱冬冬八卦地问道。
秦铁雁剜了张寓宸一眼:“有人成天请她吃饭、送皮包、化妆品,我呢一穷二白平时只舍得陪她吃街头小吃,能扛得住吗?”
张寓宸此时站出来争辩无疑掉入秦铁雁设的套,也自贬身份,故而脸上古波不惊。
“关于指控我的第二点,”秦铁雁见张寓宸不接碴暗自失望,因为莫胜男前男友身份具备天然优势,“说我帮蓝京隐瞒出现于事故现场的实情,为案子调查设置障碍,涉及蓝京那部分他已经说了,不再重复,我要向领导们汇报的是,实际上从开始起我也不信任蓝京,一度怀疑他有杀害莫小米嫌疑,为此我悄悄到现场反复勘探、提取证据,再三筛查匹配后才排除蓝京的嫌疑!在这个问题上请相信一位刑警的职业道德,还有我对莫小米的痴情,无论杀害她的凶手是谁,只要落在我手里绝不轻饶!”
“哎,凶手必须接受法律制裁。”田奥赶紧帮他打圆场。
金全友却道:“铮铮铁骨的汉子,难怪名字带铁,很好!那么在你坚持不懈的暗中调查过程中,还发现什么警方没有掌握的线索?”
“唔……”
秦铁雁飞快地瞥了瞥蓝京,蓝京微微摇头,秦铁雁的优点是在大局判断方面向来无条件信任蓝京,遂道,“我一度查到曾为绿野药厂提供外围保护的地方黑势力,有可能与莫小米坠楼案存在某种关联,但由于出了意外调查材料不知去向,加之我调离衡芳,案子也就查不下去了。”
此言一出感觉在座领导们都松了口气。
金全友之所以亲自到衡泽逼着张寓宸释放蓝京,既有念松霖、苏睿、郭文章等省领导全力推动,也有来自京都燕家大院以及金全友权衡局势下的综合考量,这步棋实际上也带有冒险成份,故而达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