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静明按蓝京吩咐主动与永乐区正府办联系,结果碰了一鼻子灰,对方阴阳怪气说:
“我们永乐比不上华桥富裕,财正紧张要把钱用在刀刃上。”
气得夏静明挂断电话后破口大骂:
“姓梁的什么东西,有本事夜总会一晚消费五六大千,买几包水泥防汛倒舍不得了,真垃圾!”
几家水泥厂倒乐开了花,把夏静明捧得象财神爷似的,今年以前整个遥泽市正建设和工程都处于停滞状态,纵使华桥区在蓝京督促下率先启动,前期还有一些程序要做没那么快,因此大批成品水泥积压在仓库里。
很快一辆接一辆重型卡车从厂区鱼贯而出,源源不断驶向五十里招商场的新发河西岸。
两侧商户和买家都挤到一块儿看热闹,七嘴八舌议论:
“新来的区长小题大做……”
“当官的为了保位子什么荒唐的事都干得出!”
“这些多水泥浪费了真可惜,有钱捐给失学儿童也好啊。”
蓝京也混在人群里听得乐呵呵的,还主动问:“要是洪水真来了咋办?”
附近商户道:
“还能怎办?凉拌!天灾人祸反正躲不过去的。”
还有买家道:“象你这样愁得干脆别睡觉,没有洪水也有地震、火灾什么的,人啊就那个命。”
“唉,命啊命……”蓝京深深叹息道,旋即转到没人的地方给夏静明下令道,“迅速组织一批活动板房材料,越多越好!”
夏静明愣了会儿道:“是,蓝区长。”
直至傍晚五点多钟,蓝京仍在新发河西岸转悠时秦铁雁总算来了电话,劈头道:
“找到容小姐了!躺在一个山谷深处泉水边昏迷不醒,身上有两处刀伤……”
“伤在哪儿?现在人在哪里?”蓝京迫不及待问道。
“沉住气,听我说完好不好?”
秦铁雁不满地说,然后好像骨咕骨咕连喝几大口茶显然也累坏了,“她被特种小分队找到的,简单检查并做了伤口处理后就由直升飞机运走了,具体情况都无可奉告,不过私下透露说伤得不重并无大碍……”
“送到省城哪家医院?”蓝京又问。
“无可奉告嘛,”秦铁雁道,“找到她时手里紧紧握着柄匕首,上面沾满了鲜血,等我们闻讯赶到时那里清理得比自家卧室还干净,一点痕迹都没留,妈的!”
“那个绿鲨呢?”
“更是个谜,我们把山谷内外筛了个遍,连水底都下去捞了两回,奇怪,一点儿线索都没有好像凭空蒸发了。”
“会不会也被直升飞机带走了?”
秦铁雁道:“应该不会,目前特种小分队还留在柯明山和我们一起搜寻,都说绿鲨也负了伤,只要止不住血,体能精力便迅速衰减,大概率不会逃出柯明山。”
蓝京轻舒口气:“能活着被救出去就好,唉……逃亡藏匿应是间谍最基本的生存技能吧?看看你这位草根警察能不能一举活擒重量级间谍,拿个一等功什么的。”
谁知秦铁雁萧瑟地说:“那就别想了,告诉你吧蓝京,昨夜我们在山里各处随机安放的红外摄像机拍摄到一段他俩交手的场面,很短只有四秒钟……”
“发给我看看!”
“被收走了,我都没机会再看,”秦铁雁道,“就那短短四秒,他俩展示的力道、爆发力和反应简直……简直……我觉得这辈子都达不到,我更觉得我跟容小姐交手的话,恐怕一个回合就死于她手下!”
“一个回合……”
蓝京暗想老子每次跟她大战三个回合都不在话下,但六个回合就后劲不足了,遂道,“正视自己认清差距就行,接下来全面搜寻要格外注意安全,千万不可落单。”
“嗯,”秦铁雁挂电话前匆匆说,“回头请柴市长打探容小姐被送到哪家医院治疗,有消息再联系。”
容小姐还活着;
容小姐受伤了;
容小姐接受秘密治疗;
绿鲨下落不明……
蓝京正费劲地消化着乍然听到的一系列信息,陡地身后传来清脆的声音:
“小蓝!”
小蓝?
蓝京有些诧异地转过身,却见笑得一脸灿烂、明媚的路娇娇,她快步上前贴着他轻声道:
“叫蓝区长、蓝京都容易暴露身份,叫小蓝显得亲切些,不……不冒昧吧?”
蓝京笑笑道:“那我也不能叫路部长了?”
“叫我娇娇吧,”路娇娇娇笑道,“一路走来耳里听到的都是对水泥方阵的不理解,想必你也尽在掌握?”
蓝京目光掠过一排排水泥包垒成的防线,缓缓道:“如果洪水不来,我大不了自掏腰包承担这笔费用,算作对自己一意孤行的惩罚。”
“从这句话里我听出了自信和担当!”
路娇娇道,“但你凭什么呢?你并不了解长江,也没经历过江汛,就因为‘泄洪区’三个字?”
“我从半信半疑到坚信不疑,也有思想转变的过程;我选择相信一位长期在基层防汛抗洪的领导的直觉,还有综合各类新闻报道,”蓝京道,“遥泽人安逸太久了,不相信例外,我也宁愿判断失误而自掏腰包,那将是皆大欢喜的结局。”
“你指的是乔市长?”
路娇娇笑道,“市府大院都指他‘语不惊人死不休’呢,你还是相信?”
蓝京道:“我虽然在海边长大,却从未体验过海啸;同样遥泽人虽依傍着遥江,也没亲历过真正的洪峰,但乔市长却在长江口洪峰必经之地工作具有多年丰富经验,明白吗?”
“不懂,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
路娇娇转而笑道,“到遥泽还没品尝过真正的地方小吃吧?前面有家最正宗的卤水鹅,保准你恨不得连手指头都吃下去……我请客!”
“这么夸张?”蓝京故作惊异道,“行,那就接受一回宴请,省下晚饭钱多买包水泥。”
路娇娇被他逗得格格直笑,一口整齐洁白的牙齿在夕阳映衬下分外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