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醒来,蓝京又感觉处处不对劲。
为什么说“又”?
因为类似感觉已经第三次了——结婚第二天晚在衡泽大醉之后有过;衡泽市委召开综合治理工作会议当晚大醉后有过,情况都非常相似:
一方面不可避免醉酒后的恶心感、混乱感;另一方面全身都累得散了架,体力消耗堪比在容小姐山庄连战五场。
好像又做了个春梦,梦里那个热情奔放的女人又出现了,活力四射妖娆万千,阵阵幽香沁人心脾,可怎么使劲就是看不清她长什么模样!
衣着也有问题,怎么上半身西装穿得好好的,下身只穿着裤衩?而且还穿反了!
小弟啊小弟,夜里又偷吃了吗?
还是被人偷吃了?
实在太累索性不多想继续睡回笼觉,直到被秦铁雁在外面把门敲得震天响,嘲笑道:
“你小子愈发不行了,喝了点酒睡得象死猪似的,还没我恢复得快。”
蓝京懒洋洋道:“其他人呢?”
“上午九点开班仪式,他们一大早就赶回党校了,怎么,今晚再战?”秦铁雁笑着问道。
蓝京打了个哆嗦:“战不动了,战不动了……”
前往自助餐厅吃早饭时,蓝京装作无意问道:
“昨晚谁送我回房间?晕头转向都不晓得怎么睡到床上的。”
秦铁雁摇摇头:“我也差不多,早上醒来衣服一件没脱穿得好好的……晨跑时倒是遇见孟龙匆匆问了几句,他说昨晚高雅累得够呛,送了一位又一位,最后回房间都没力气洗澡。”
“姬小花、路娇娇也喝多了,没送我们?”蓝京心里怦怦乱跳。
“可能也送了,高雅晕乎乎记不清楚,总之一笔糊涂账……”
秦铁雁笑哈哈道。
蓝京心里更是一笔糊涂账。凭直觉,佑宁宿舍那次酒后被吃是真的,下手的九成九是姬小花,算了,她始终没说破自己也佯装不知;这次呢?直觉不灵了。
姬小花自然仍是最大的嫌疑者,但不能排除路娇娇的可能性,毕竟昨晚喝酒过程中她的腿悄悄勾过自己……
况且路娇娇调离华桥前夜就含情脉脉表示过那点意思,当时的原话是练武功与练舞蹈不同,她会的容小姐未必会,还说离婚后“汇报演出”。
难道昨夜已经上演了一出深夜剧?
蓝京觉得不知道正确答案,又不能跟当事人核实,猜来猜去蛮有意思,因为猜测本身就蕴含着无数种可能性。
出自内心深处最隐秘的念头,他宁愿是已经离了婚的路娇娇,不仅道德良心问题,而是她类似清汤挂面、素净无华的女中学生气质实在诱人,冯柳青身上也有这样的影子,因此他才对她与熊汝诚暗通款曲格外恼怒。
不过姬小花也非常棒的……
吃完早点到后花园散了会儿,正准备驱车回铜关却接到“监制舅舅”容沧海的电话,很简单地说到他的住处去一趟,蓝京不敢怠慢,特意又回房间冲了个澡,把酒气消得一点不剩才敢动身。
关于“监制舅舅”,虽然隧道收费事件当中帮了大忙,蓝京一直抱着敬而远之态度,因为跟容沧海谈话太费脑细胞,一个小时下来强度堪比跑了场马拉松。
另一方面容沧海到七泽后沿袭前任华丽的路线,重点放在协助省主要领导在京都的沟通协调和宣传服务,工作重点对外而非只守着省内一亩三分地,自上任以来七泽在京都电视台出视率、新闻报导率、京都主流媒体选登文章都大幅提升,深得曹巍信任,称呼从刚开始“容部长”到现在“沧海”,由此可见一斑。
来到省府机关宿舍,容沧海的警卫在大门外接应,陪同来到位于东北角的一幢小楼,结构与郁杏子住的差不多,但建筑材质、用料、质量等就算蓝京这个外行都看得出差异,而且容沧海的小楼更高大气派,一看就是大领导的住处。
“容部长……”蓝京略显拘谨地叫道。
“这里没外人,叫我舅舅亲热点儿,来吃水果,随便点就象在自家一样,”容沧海温和地说,“这两天感冒不太舒服,请假在家休息……小蓝,上周全友省长路过铜关,产生的效果不错吧?”
蓝京笑道:“最明显的效果是东郊大开发方案不得不瘦身,玄泽方面转眼间同意铜关新建办公大楼的申请报告。”
“嗬嗬嗬嗬……”
容沧海道,“东郊大开发提议起得蹊跷,换哪位省长都要把这把火扑下去的。”
“啊,舅舅?”
蓝京没料到容沧海出乎意料的观点,一时间怔忡得说不出话来。
容沧海亲手剥了只桔子递给蓝京,缓缓道:
“小蓝是文科生,应该熟悉党史里有名的杨家岭会议吧?”
“我就知道那个时候开了次重要会议,具体情况不甚了了,请舅舅指点。”
蓝京汗颜道。
“知古可以鉴今啊……”容沧海道。
1945年初夏,正值第二次世界大战接近尾声,我党高级领导在延安杨家岭召开七大,史称杨家岭会议。
闭幕会议上,毛老人家发表了一次即便放到今天仍字字珠玑、高屋建瓴的讲话:
坐在指挥台上,如果什么也看不见,就不能叫领导;坐在指挥台上,只看见地平线上已经出现普遍东西,那是平平常常的,也不能算领导;只有当还没有出现大量的、明显的东西时,当桅杆顶刚刚露出尖角时,就能看出将来要发展成为大量的、普遍的东西,并能掌握住它,这才叫领导。
容沧海道:“毛老人家这番话说得非常犀利且有水平,相当于‘领导三重论’,按此逻辑,现阶段包括欧美绝大多数正客在内的领导都处于第一层,勉强糊口而已;全友省长却已达到第二层了。”
“舅舅的意思是……”蓝京费劲地揣摩良久,“东郊大开发涉及到省·委高层层面的博弈?”
“不能叫博弈,”容沧海道,“正治是上层建筑,基石还是经济,经济走向和路线方针才是重中之重。”
他说话总是雾里看花,让人摸不着头脑。
蓝京艰难地转动连续经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