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重和容小姐驾车经过京都总后医院时,看到门前已拉起警戒线,里面警灯闪烁肯定停了不少警车,人影幢幢,很多警察和便衣进进出出忙碌不已。
没敢多耽搁,周重踩了一脚油门加快速度离开,半晌道:
“所有线索都清除干净了吧?”
容小姐道:“应该是,不过这会儿回过头梳理也没意义,不如想想怎么向郑局如实汇报。”
周重沉吟不语,车子连续过了两个十字路口才放缓速度,道:
“如实?你真这么想?”
“有问题吗?”容小姐反问道。
周重打了一把方向,将车将停到一排大树底下,郑重其事道:
“容上校此前一直跑外勤,对京都情报系统、机要系统了解不多,如果,我是说如果,如果何昌平没说假话,咱俩很可能陷入一个相当、相当、相当尴尬的境地!”
“是吗?”容小姐蹙眉表示不解。
刚才在秘密审讯点,何昌平慑于容小姐的心狠手辣,又得到只要老实交待便可活下来作为污点证人的保证,遂坦承幕后指使陈海露给江志诚下毒、又指使何昌平安排人手杀陈海露的主凶身份——
机要一局副局长储衍!
作为机要二局普通机要员,陈海露为何受机要一局副局长差使呢?
因为这只是储衍五个头衔里面最清闲的一个,另外四个分别是:发改委党组成员;国家粮食和物资储备局局长;国家应对气候变化战略研究和国际合作中心主任;京都党校副校长。
陈海露毕业于京都气象学院,有可能与作为气候战略研究中心主任的储衍偶有交集,或经导师、学长推荐而有幸结识;往深处想,孤身在京都的陈海露能从众多报考者中脱颖而出,顺利进入机要二局成为国家公务员,很难说背后是否储衍推了一把。
在等级森严的钟直机关,哪怕只前进一小步都需要人脉资源,当然公平公正竞争也可以,试问你拚得过清华北大那些天之骄子吗?你闭门在家一个月还没啃下半本书,人家随便翻翻就融会贯通,根本不在同一起跑线啊。
这样想来,当储衍电话指示陈海露在咖啡里“加点料”给江志诚喝,她能有什么选择?
难道明确拒绝说“我做不到”?
更不会主动跑到何昌平面前询问“我能不能对上级下毒”,那真是地地道道傻丫头了。
储衍为何没在下毒当晚就杀陈海露灭口,等到调查组来到机要二局才仓促给何昌平下令呢?
周重推测有两个原因,一是希望陈海露做得隐蔽而无痕迹,却没料到江志诚平时根本不喝咖啡;二是觉得江志诚纵使浑身不舒服也没跟咖啡相联系,更不会告诉家人。
从储衍角度讲,机要二局同一个晚上一失踪一死亡事情闹得太大,尽可能低调为好。
这位储衍何以让资深特工周重都觉得棘手?
在京都官至省部级及以上,兼的职务越多意味着受重用程度越高,相应地,手里握有的权力也越大。
谁赋予储衍这么大权力?周重没有直接说明,只挑明了一层关系,即储衍的弟弟储洛是国家开发银行副行长,储洛对应的办公室副主任名叫郑晓晨,正好就是周重的顶头上司、情报研究局副局长郑淼的女儿!
当然了表面来看储衍与郑淼没有直接关系,官场的玄机在于,真正好的关系都不是台面展示的关系。
三大情报部门,最主流、最正宗的是正部级机构;情报研究局、战术情报局是副部级机构,通常局长会高配正部,副局长享受副部待遇,纵使如此,相对位高权重的储衍,郑淼属于不折不扣的“弱副部”。
郑淼女儿郑晓晨想在银行系统进步,离不开分管副行长储洛鼎力相助吧?不过在国开行这种政策性银行总行层面,哪个没点背景靠山?别说提拔为总行领导,就算部门正职都得费很大力气。
有个总行内部的笑话(还不是政策性银行而是国有商业银行),某中原副省长历经周折把儿子安排进了总行合规部下面的处室,拍胸脯保证凭老子在京都的能量,三年副处,五年正处,争取十年做到部门副总经理(副厅)。听起来很美好,后来他儿子私下打听才知道,就在半年前三位副处长竞争处长位子,结果其中呼声最高的正务院某副秘书长的侄子没能如愿。
反过来看郑晓晨年纪轻轻三十多岁就成为总行办公室副主任,容易么?
再往深处想,储衍本来恐怕没料到情报研究局对江志诚失踪案反应如此之快,但郑衍亲自率队前往机要二局调查,车子还没动身,何昌平就已接到储衍秘书打的电话,这这这……
这其中真的细思极恐。
“原来如此……”听完周重曲曲折折的叙述,容小姐略有所悟,“接下来怎么办,听周处指示。”
通过几天朝夕相处,容小姐感觉周重做事很有谋略,尤其让自己父亲出面说服夏豪配合抓捕何昌平这招,简直神来之笔,必须建立在两个基础上:
一是周重得知容小姐加入调查,立即查到燕志诚与情报研究局局领导关系不一般;
二是周重也知道尽管何昌平对夏豪颇为恭维,实质夏豪内心对何昌平并不满意,故而燕志诚很轻松让夏豪同意配合。
也正常,在强敌环伺、高手如云的北欧近北极圈一带,必须有勇有谋才能连续潜伏十二年且功绩累赫。
周重闭目沉思会儿,道:“今晚抓捕何昌平,方面正向调查碰不到咱俩半根毫毛,但反向调查,估计这会儿已经有人埋伏到我办公室,就等咱俩自投罗网……”
“啊!”
容小姐倒吸口凉气,聪明如她者眼珠一转便猜到“反向调查”的意思——情报研究局重新启动对江志诚失踪案的调查,机要二局、等各方都不知道,但郑淼知道!
今晚何昌平探望夏豪时失踪,夏豪事实上又在南方,郑淼很容易便联想到燕家大院在中间做了手脚;再派人秘查周重、容小姐近几天行踪,真相呼之欲出。
“抓咱俩的理由呢?”容小姐问道,脸色渐渐严峻起来。
“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周重道,“最简单的理由是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