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应该苏曦发言,他瞅了瞅冯晓安缓缓道:
“方案有需要进一步调研完善的地方,没必要急于上会,说实话我对今晚召开这样的会议感到不解,希望以后还是按部就班,别动辄搞临时动议。”
一巴掌打得熊汝诚等人脸上火辣辣的。
王思杰则稍稍温和些,确实作为中立派主要考虑格局平衡,不会做墙头草,也不会痛打落水狗,道:
“多讨论多研究有利于我们全面掌握情况,所以没有不能提交或提交错误的议题,只要摆到常委会桌上,我们就得尽到自己应尽的职责。”
“同志们畅所欲言,说得都很好,”蓝京微笑道,“汝诚同志也讲两句?”
熊汝诚深知从冯晓安现身一刻起,自己这局棋已经输了,此时只能尽最大努力不至于输得太惨,遂平静地说:
“首先很抱歉以这种方式而且占用同志们休息时间,还惊动了尊敬的冯部长;其次请允许我就议题作个说明,为什么急?因为十天后就是高考,同志们都清楚如今高考不得了,一人参考全家上阵,不可避免造成交通压力;高考后面紧接着中考,又是一波全家上阵;转眼六月底七月初大中小学陆续放假,继五一后新一轮旅游高峰即将到来,实在一环接着一环,来得不半点松懈啊同志们!”
“作为曾经分管交通的副县长,对汝诚同志的话我深有同感。”
朱越顺附和道。
熊汝诚续道:“最后听了同志们的意见建议,我觉得很惭愧,原以为友家同志牵头的交管部门考虑得足够细致全面,想不到还存在诸多值得推敲之处,我代表友家同志、交管部门表个态,会后进一步完善优化方案,比如压缩部分乡镇线路,减少购置车辆,少量增加公交司机编制等等,过几天重新提交常委会审议!我就说这些,不当之处请冯部长、蓝书记指正。”
冯晓安笑着摇摇手。
蓝京环顾众常委,道:“还有补充意见吗?那好,我做个总结,我赞成汝诚同志关于进一步完善优化方案的观点,有关具体事项也基本认同,请友家同志抓紧时间落实,什么时候提交我什么时候组织讨论研究,专门开设绿色通道!同志们,本次常委会讨论的议题至此结束,下面我提议以热烈掌声欢迎冯部长提要求,作指示!”
会议室第三度响起热烈掌声。
冯晓安微笑着连连摆手,道:
“我的确只是列席,没有发言吧?哈哈哈哈,不是客气,基本规矩还要讲的,没有规矩不成方圆嘛。指示谈不上,也没啥要求,我谨以个人身份说两点想法……”
他的想法就是指示与要求,包括蓝京在内所有参会人员全部埋头认真记录。
“想说的第一点是正治规矩,讲正治的核心要旨就是守规矩,刚刚苏曦同志提到了,虽然为了工作但要注意方式方法,这是纪委同志很专业的角度,值得同志们思考!”
冯晓安的语气不重,但字字切中要害,“第二点是各司其职,组织上把你放到领导岗位、关键位子,就必须切实负起职责,挺直腰杆勇敢地说是或不是,切忌凡事只当二传手,上挡下推,风险都是领导的,压力都是下级的,成绩都是自己的!组织部门为什么需要年度考核?并非犯了错误才拿下,如果发现某位同志不合格,达不到要求,不适合在领导岗位,也会采取一定的组织措施!当然了今晚各位同志们表现都不错,证明铜关经济有了起色的根本原因在于一个团结的、具有凝聚力的领导班子,嗬嗬嗬,耽误同志们时间了,不好意思,不好意思。”
蓝京顺势宣布散会。
步履沉重地出门,熊汝诚心里那个窝囊,那个灰暗,那个绝望,一场势在必得的胜利被横空而来的市委组织部长化解于无形,证明熊老爷子观点没错:
常规战争不可能取胜!
是的,那晚高楚天离开后熊汝诚拿着暗处的录音机又来到熊老爷子书房,父子俩认真听了两遍高楚的话,得出的结论却截然相反。
熊汝诚总觉得高楚天阴谋背后还藏着圈套,似有打熊家大院财富主意的意思;熊老爷子则认为里应外合方是击倒蓝京最有利的策略,单凭铜关窝里斗肯定行不通。
争论来争论去,最终父子俩达成妥协,走一步看一步,先按高楚天要求的通过三家代持企业曲线入股秦万投资,反正第一大股东是区城投,倒也没啥风险。
第二步走不走,熊汝诚始终心存疑虑,故而才利用公交线路调整方案发起猛攻,想的是若能一击奏效便找到克制蓝京的招数,没必要跟高楚天合作。
然而今晚形势来看确实不容乐观啊……
下楼时熊汝诚故意放慢脚步,等满心怅然的宗克农没精打采过来——本想跟老同学拉拉家常加深感情,探讨能否明年初调回玄泽,可散会后冯晓安便踱进蓝京办公室,半点机会都不给啊。
“到我那边坐会儿……”
熊汝诚轻声道,宗克农会意点头,两人一前一后进了县长办公室后关上门,边落座边不约而同叹了口气。
“老同学风声突变,让克农夹在中间很难做,是吧?”熊汝诚问道。
宗克农恨恨道:“当初说得好好的……领导就是领导转得快,我冲在前面倒成了冤大头,妈的!”
“克农说说,以前有过市委组织部长到县区列席常委会的先例?没有吧!”熊汝诚拍着桌子道,“跟基层强调正治规矩,自己讲不讲正治规矩?市领导处处插手基层党委工作,还要不要独立性和公正性?”
“谁级别高谁嘴大,没办法的事儿!”宗克农一个劲地摇头叹息,“实话告诉熊县长,我如今真的心灰意冷,做一天和尚撞一天钟吧,捱到明年请老同学在市里谋个位子打道回府,铜关这边,唉,我是不想再呆下去了,唉。”
熊汝诚道:“不是我扫克农的兴,铜关这地儿来很容易,想不满交流期走很难,他亲侄女儿提前离开安排的什么位子?前车之鉴啊克农。”
宗克农被说愣了,半晌恨声道:“妈的当初就不该来这鬼地方!”
熊汝诚窝心地默认“鬼地方”,隔了会儿悄声道:
“要改变大伙儿处境,唯有让他……更忙,什么事都扛第一责任,那样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