衡泽市衡芳区经纬路童家大院3幢609室,与之前莫小米的宿舍只有一街之隔,看来她挑选安全屋都遵循就近且方便隐匿的思路。
驶入这条街,对秦铁雁而言又是满满苦涩难忘的回忆,莫小米好似摇曳飘荡的风筝遥不可及,偶尔拉一拉线能够近些、再近些,可转眼间又飞得无影无踪。
车子悄无声息围着童家大院驶了一圈,只有前门,当下简单分工容小姐留在车里,蒲旭个子小不具威胁性可以到院内转悠,詹泊则守住大门,而只有秦铁雁独自上楼。
目送秦铁雁步履沉重地进了单元门,詹泊碰碰蒲旭的肩悄悄问:
“你说……他会跟莫胜男‘一起’吗?”
蒲旭慢吞吞道:“要是‘一起’,咱们多转会儿呗,莫胜男单身那么久,‘一起’哪够?起码‘三起’。”
“那铁雁真要长睡不起了!”
詹泊哈哈笑道。
童家大院建于上世纪九十年代,仍脱不掉火柴盒风格,6楼是顶层没有电梯,秦铁雁登楼梯时双腿象灌了铅似的,完全没有久别重逢的喜悦和谜底即将揭晓的激动。
“笃笃笃”连敲三下,屋里没声音。
咦,不会又搞乌龙吧?
秦铁雁加重指间力度又敲了三下,里面终于传来迟迟疑疑但千真万确莫胜男的声音:
“谁?”
秦铁雁应道:“我。”
隔了十几秒钟——秦铁雁感觉最漫长的十几秒钟,门开了,莫胜男与秦铁雁四目相对定定有顷,她猛地转身,他则顺势反手关门,跟在后面进了客厅。
与当副处职干部时相比,莫胜男俏脸消瘦而沧桑,皮肤也因坎坷多难没了昔日的光泽和光滑,但眼神、嘴角依旧透出那股特有的倔强,告诉秦铁雁:
我还是我,我还是一成未变的莫胜男。
“胜男……”
秦铁雁忐忑不安说了两个字便被打断,莫胜男冷冷道:
“你决定了,不反悔?”
深深吸了口气,秦铁雁道:“听着胜男,我不能背叛家庭背叛妻子,也不能做对你不负责任的事……”
“那没得谈,你滚!”
莫胜男不耐烦摆摆手道。
“胜男!”
秦铁雁忍无可忍喝道,“你能不能听我说完?!你总是这样听不进来别人的话,事情快结束了还是病!你写的信看起来很冷静很理性,怎么面对面就容易冲动呢?”
“说吧。”莫胜男退坐到身侧沙发上。
秦铁雁缓缓道:“蓝京被双规了……”
“啊!”
莫胜男跳起来,“怎么回事?张寓宸都没能奈何他……”
“背后站着的跟张寓宸一拨人,”秦铁雁道,“一盘很大的棋,关系到换界,也关系到七泽官场权斗等等,我们已经尽了最大努力但他还在里面受审!胜男,我急需批复原件扭转局势,救出蓝京!”
莫胜男怔忡不语,呆呆看着阳台外的天空。
秦铁雁点到为止不再多说,毕竟莫胜男脱离体制太久,讲多了也听不懂,“双规”二字足以震撼她的神经。侧过脸打量屋内情况,地面铺着一层最简单的地板隔,墙壁、天花都没做修饰,窗帘布已旧得不成样子,煤气灶、水笼头、彩电、冰箱全是多年前的老款,沙发破了两个洞……
选择在平民楼的六楼,冬冷夏热,租居环境又这么简陋,莫小米考虑的恐怕还是费用问题,如果跟昨天安全屋一样也一次性签八年合同,两个安全屋支出就是很沉重的包袱,作为张寓宸的秘密情人莫小米沾光主要在正治前途方面,经济方面恐怕极为有限,综合来看张寓宸还算清廉。
“这些日子……你真的太苦了……”
秦铁雁轻轻喟叹道,回想起小米离世后三个人围坐在桌前边喝酒边分析案情,还有吃火锅的热闹场景,恍然发生在梦中模糊而不真实。
莫胜男不以为然道:“过惯苦日子的人,无所谓。”
“我们本可以有幸福安宁的生活。”秦铁雁一语双关道。
“没必要后悔……”
莫胜男陡地一劈手道,“走,陪你去拿,先救蓝京再说!”
秦铁雁又惊又喜:“你答应了?胜男!”
“啰嗦!”
莫胜男随便挽起沙发上的包道,“下楼。”
见秦铁雁和莫胜男一前一后态度并不亲密地出现在眼帘,蒲旭和詹泊都有点呆,紧急商量后调整位置:
蒲旭开车,詹泊坐在副驾驶位置;容小姐和秦铁雁一左一右,莫胜男坐在中间。
容小姐向来不会聊天;秦铁雁怕当众被呛;蒲、詹更不知说什么才好,车里气氛尴尬得冒汗。
车子驶入城市主干道,秦铁雁问道:“去哪儿?”
“碧海,”莫胜男道,“哪家银行下高速再说。”
果然是碧海的银行!
当初从蓝京、秦铁雁到容小姐都怀疑莫小米将举报材料和批复原件藏在碧海某家银行保险箱,其实上至张寓宸及京都各方都这么想,但没办法,碧海是国际金融中心,不仅囊括内地所有银行分行或分支机构,还有世界各大银行、金融集团的总部或办事处,牵一发而动全身,绝对不能靠行正手段硬来,也没法硬来,毕竟人家行正级别、经济地位摆在那儿。
莫胜男把秘密保留到最后一刻也是对的,她已习惯以怀疑的目光看待世界。
一路无言。
詹泊进入熟睡状态,发出响亮的鼾声;容小姐全程闭目养神,只在半途问蒲旭要不要休息,确实,这段时间都太累了,体力消耗巨大倒在次要,主要还是心累。
秦铁雁全无睡意,不时偷瞄莫胜男,她则毫无表情目视前方。
车子下了高速,莫胜男道:“中信营业部。”
“好。”
蒲旭回答得同样简洁。
车子驶入中信营业部地下停车场,这回只留詹泊一人在车上保持发动状态,蒲旭陪着秦铁雁、容小姐陪着莫胜男上楼,临下车前秦铁雁特意关照所有人将随身手机、匕首等武器放到车里,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