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尊敬的蓝书记、黄……”
纳双镇副书记兼组织委员郑其实才说了几个字便被蓝京打断,直截了当道:
“晚上不占用同志们太长时间,形式主义那套就免了,我们有事说事直入正题!下面围绕当前几项重点工作谈谈,首先关于渠山两个封存稀土矿重启工作,目前盛天矿业有没有进驻?相关准备工作有没有着手开始?尾矿库污染问题有没有解决?”
“稀土矿……”
郑其实慌忙将目光转过去,“肖镇长目前负责工业,你来说说。”
肖副镇长心里将郑其实祖宗十八代问候了一遍,道:“上次盛天矿业项目组找我汇报了重启方案和大致时间规划,预计春节后正式投入生产;也谈到尾矿库问题,项目组承诺一揽子解决所有问题,我们打算近期安排时间去那边实地检查,现场解决项目组遇到的困难。”
蓝京接着问:“关于深度挖掘、综合运用永研锑矿问题,镇里有没有邀请专家过来考察调研,提出切实可行的可行性方案?”
“前期我找矿井老板过来谈了两次,他对镇里的设想不是很感兴趣,”肖副镇长摇摇头道,“请专家、做可行性方案包括将来追加投资,他都要求镇里解决费用和资金,实际上根本没有意向,只满足于目前小富即安现状。”
蓝京不动声色环顾众人:“鳄鱼岛烂尾项目的援建工程谁负责的,目前进度如何?”
“是我,蓝书记……”
宁副镇长紧张地舔舔嘴唇道,“上月初佑宁援建工程队抵达我们永研,当时郑书记主持召开了欢迎和启动仪式,肖镇长发表热情洋溢的讲……”
蓝京不耐烦地手指敲击桌子:“我问工程进度,不要绕来绕去!”
“进度,”宁副镇长又舔嘴唇,“工程进展顺利,没……没有需要协调解决的困难,镇里拟过段时间组织人员到工地进行慰问……”
“砰!”
蓝京终于忍无可忍,一巴掌重重拍在桌子上,所有人都吓了一大跳,触霉头的宁副镇长更吓得茶杯都碰翻了,到处流的茶水。
“三项工作,一问三不知!”
蓝京怒道,“说来说去全是项目方主动向你们汇报,向你们请示,没有一个人跑到工地实地看一眼!巴新虎因为这个毛病被拿掉,你们还没改掉官僚主义作风!”
郑其实赶紧主动承担责任,沉痛地说:“主要责任在我,临时主持工作期间没把班子成员发动起来,充分调动积极性下沉一线,虽然客观上人手少包村分片任务重,但蓝书记的几项重点工作始终没去现场确实难辞其咎,我……”
“不要说了!”
蓝京硬邦邦道,“我要的是行动力,而非赌咒发誓!从现在起你们镇领导班子做个分工,围绕刚才说的重点工作再加上检查封存矿井盗采情况,立即分头去现场!我、黄县长、梁正委坐这儿等,回来一个组汇报一个组,哪怕一夜不睡!”
“好的,好的,好的……”
郑其实赶紧冲班子成员使个眼色,狼狈不堪地一窝蜂出了会议室,仅仅隔了五六分钟外面汽车引擎声响成一片,都纷纷奔赴各个工地和矿井去了。
等到喧嚣声渐渐平息下来,外面恢复寂静,黄芊芊才叹息道:
“对待这些刀枪不入的老油条没用的,今晚拿鞭子抽着他们做了,也深受触动,您一走故态复萌,还是成天坐在办公室等人家上门汇报,不单单涧山,元州、三相乃至整个中原都这样。”
蓝京沉默片刻,道:“当所有人明知不对却都选择随波逐流,就是柏杨抨击的酱缸文化,直到生蛆、发臭!而且我没想过改变这几个,我要通过他们、通过今晚的事向外界传递一个信号,那就是在我蓝京手底下甭想混日子、打马虎眼,必须踏踏实实干工作、为老百姓做实事!”
“蓝书记的压力已经传导到涧山公安系统,如今出警速度比以前快两倍都不止,服务态度也明显提升,没别的都怕一不小心落到蓝书记眼里。”
梁鸿鸣深有感触道。
“涧山干部要有一天从怕‘蓝京’到敬畏规章制度,那就大有希望了……”
蓝京边说边信步来到走廊眺望远处黑黝黝群山,陡地瞥见山里有个球状闪电一亮,失声道,“那是什么,山火吗?”
梁鸿鸣和黄芊芊都冲出来,瞅了半天疑惑道:“没有吧?要是山火一会儿就烧成片了。”
“明明看到……”
蓝京喃喃道,这时远处隐隐约约传来沉闷的“嘭嘭嘭”连珠炮般声音,小镇没啥夜生活家家户户都紧闭门户,晚上八点多钟怎会有放鞭炮?
梁鸿鸣侧耳聆听,声音倏尔间又消失了。
“不象鞭炮,声音比这个脆,力度也大。”他很有经验地说。
“奇怪……”
黄芊芊蹙着眉头欲言又止。
晚上十一点多钟各个小组陆续回来,汇报过程中蓝京丝毫不留情面地步步盘问,问得镇领导们大汗淋漓,方知纵使去了工地和矿井,了解掌握的情况与蓝京的要求还是相差甚远。
针对各项重点工作推进进度和存在的不足,蓝京详细周到地提了三十多条意见,声色俱厉限定永研镇三天内形成书面报告并到县府大楼作专题汇报。
折腾到散会已经凌晨两点,向来活力四射的黄芊芊都呵欠连天,其他干部可想而知。
第二天早上七点,蓝京一行又乘车前往下一站。
这样高强度的工作节奏令得军人出身的梁鸿鸣也吃不消,上车后没五分钟便鼾声如雷,黄芊芊使了两回眼色,沃利军轻轻推了梁鸿鸣几下毫无效果只得作罢。
蓝京始终定定看着外面连绵起伏的群山,良久道:
“一桥飞架南北,有时我们真要甩掉常规思维去解决问题,不能总想着投资成本,与时间和效率相比,金钱是最不值钱的。”
“您是说两山或两峰之间以悬桥方式避开复杂困难的地质条件,减轻施工难度?”
聪慧如黄芊芊立即猜中他的心思,“但代价真不是一般的大,况且又面临新问题新困难,将来万一出状况了,维修工期长、恢复时间慢,反不如盘山公路那么皮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