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梦魇(2 / 3)

是怜悯、暗藏着俯视的目光。

好巧思的一支笔,可惜她已日近西山,即使看到了好处,怕是没时间和精力去推广了。

不过天下英雄如过江之卿,日后有别人与她同样的想法,也说不定。

李明昭自嘲的笑了笑,把这支笔又还给田茯苓。

田茯苓看着那一支粗糙的炭笔,真不知道公主是怎么从这么微小的一支笔,说出来这么多门道的。

不过这不重要,重要的是趁机讨公主欢心:“公主若是喜欢,我明儿去找钱三娘,再给您多买几只炭笔,定要让她给您打磨的精细一点。”

李明昭轻轻点头,想了想,又摇了摇头说:“买炭笔的事倒是可以放一放,我想见见钱三娘。明儿路上的雪扫干净了,你看她得不得空,请她前来府上吃酒。”

田茯苓应了。

李明昭双手端起来桌子上放凉一些的药碗,一饮而尽。

喝完药,她看了一眼天色,摆了摆手:“我再写一些书稿,你来帮我磨墨吧。”

今日趁着下雪,她想神志清醒一些,打起精神要把自己没写完的《巾帼英雌传》写完。

——这是李明昭为有史以来的女将军、女豪杰、女诗人写的一本书,从她少年时就被这些人的事迹深深吸引,今日听坐在镇口卖花的老婆婆说本朝会打仗的开国公主,明日里听到来药铺子拿药的接生婆闲话家常。

有些人对她们大加赞词,说起了便口若悬河,停不住嘴。

但大部分时间,这些女豪杰的故事,往往就在人们的闲言碎语里,被一两句带过了。

年少的李明昭,常常听了上句没下句,想梦着:“以后若是攒到一些铜钱,我就找个听过这些事的说书先生,把这些女英豪的故事完完整整的讲给我听,让我听个过瘾!”

后来与父兄相认,被带回宫中成了公主,终于有了钱财,可是找到的说书先生却没有几个能完整地说出所有她想听的故事。

她翻看史书,也只是在千斤竹简、浩浩长卷里,找到那么星星零零的几行字而已。

——还没村口卖桂花手串的老婆婆说的精彩。

李明昭看的不爽,决心自己写一本,好好收集这些人的事迹,加以润色,做成一本书。

洛阳的纸虽然贵,但是成为了公主的她还是买得起的。

只是,她的愿望还没有完成,就被皇兄推出去,和亲回纥了。

北漠汗国不比中原,那里有沙漠、有草原、有羊皮纸牛羊马匹兵戈,却没有大量的能够供一个女人书写文字的闲纸。

一个母国衰落的和亲公主,并没有人在意她的想法。

除了向朝廷报平安的书信和索要财物的信件,北漠汗国的王,不允许她乱写别的。

她在北漠呆了二十二年,历经波折,兵变,被迫从了蛮夷的民俗,父死子继兄终弟继不伦不类的换了五任短命的丈夫,直到北漠分崩离析,她被挟持到母国的边界,这才有机会回到家乡。

算来算去,还是回来之后,方才有时间继续写点东西。

说来可笑,

真是造化弄人。

李明昭为了能多写几行字,几乎是半趴在榻上的矮桌上,动笔去写,这姿势算不上雅观,但尤其省力。

她就着灯烛写了几行字,直到失了力气,手打着哆嗦写不动了,这才带着不甘的目光停笔。

可惜,手腕无力,笔锋自然也无力,今日绢纸上的字迹其实不太好看,李明昭叹了口气,盼着能在自己离世前写完这书稿。

若是写不完,心里总是有些不甘。

“我要去睡一会,你也早点歇着吧。”

对着侍女吩咐一句,李明昭就躺到胡床上,闭上眼睛。

人到病中的时候,真是横着竖着都不爽利。躺了一会儿,李明昭胸口闷痛、伴随着咳嗽,睡不着,干脆一遍遍的在自己的脑海中回想着自己刚才想要继续写的那几句话。

打着腹稿,她昏昏沉沉的伴随北风吹拂砖瓦的声音睡着了。、

梦中的风,比此刻轻很多。

正是会昌三年的冬日,这是李明昭和亲塞外二十二年后,首次回到故土。

人总是近乡情更怯。

带着一颗期盼的心,她对镜梳妆。

几十年前的盛世时,时人以圆润白皙为美,如今到此时,也未有较大改变。

自己这张脸和周身的气韵怕是已经不符合中原的审美风气了。李明昭对着铜镜看了一会,粗糙的双手轻轻地摸了摸自己的脸颊。

半晌,她笑着开口:“不必戴大花了,明日还要行路,朴素些便好。”

心灵手巧的侍女田茯苓应了一声,继续给她装扮:“公主不必担忧,到了长安以后,多吃些汤饼、甜糕,脸颊自会长出一些肉。”

李明昭盼着回去,笑吟吟的打趣儿:“你说的对,到时候我一定要多吃一点,我思念长安的茶饮,已经多年了。”

茯苓笑道:“圣人前几日派人来给您送冬衣,说不准等您到长安,要给您赐宴接风洗尘呢!”

李明昭心情愉悦:“若真是这样,我一定带着你一块去。”

她们的欢笑声,在走出驿站房门那一刻,戛然而止。

天子派遣使者带着诏书,前来降罪。

罪名……和亲无状。

后来的几天,李明昭在路上再也笑不起来了。

哪怕她刻意穿着盛装,以新裁绢布为衣、头上戴着宫中送冬衣时候一并送来的最华贵首饰,也没有为她的美貌增加华彩,反倒衬得她面容有些疲倦,与中原贵族女眷推崇的雍容闲适的气度相差甚远。

看起来分明是明媚的一张脸,偏偏她眼眸带着很明显历经桑沧后的沉沉暮气。

她的眼底,带着一丝掩藏很深的彷徨担忧之色,随着车架的颠簸前行,越来越深。

这一路,真的好冷。

李明昭布满冻疮的手缩在袖子里,汲取着几乎没有的暖意,默默地看着路途中城镇的景色。

这里比回纥天黑的时辰要早许多,李明昭垂眸,想起儿时的冬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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