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点回来。”姜去寒抬眼看着潇湘,懒懒地说。
潇湘掀起车帘,用余光描了他一眼,露出了一点意味不明的笑容。疑似计谋得逞,但有时坞在,又有什么计谋能在他面前得逞呢?
她下车之后,姜去寒放松了自己,换个姿势靠在软枕上。他感到有点恍惚,有些不明不白的情绪在心里细丝般地翻涌。他摩挲着手炉,心里回味着某种莫名的甜蜜。想到以后她会留在身边,自己将会无尽地拥有那种温暖和安适,姜去寒几乎笑起来。
虽然目前只是个麻烦的野孩子,但好在有趣。若是教养几天,或许会更让他喜欢才是。
时坞看了一眼潇湘去的方向,见他面色缓和,笑道:“少主心情舒畅,下属也很高兴,不如派人监督,以防万一?”
“依你。”姜去寒暗暗琢磨着这种奇妙的的心绪,心不在焉地应允道。
若说第一眼就喜欢她,那是不可能的。但他又不晓得除了那一次见面以外,还有什么别的可能性让他生出这一点喜欢,让他们之间生出这种会把人拖入其中的、沼泽般的吸引力。
除非是前世相识,但姜去寒又不太相信——不太敢相信,因为倘若他们往昔真的是恋人,他会不知道在放下自己的恶劣后、如何对待她。再者,她年龄还小,有无数种可能喜欢上不同的人,这让他稍微感到有些不可控。
他害怕手足无措的感觉。
暗门的少主,绝对不能出现这种影响决定的情绪。
心脏部位的魂印又有些疼,他抚着手炉,深吸一口气,闭气忍痛间,哑声问道:“时坞,你喝过人的血吗?”
时坞迟疑片刻,道:“喝过的,少主。”
“那之后,你有什么变化吗?”他仔细盯着时坞的面色,不肯漏掉一个细节。
焦急和担忧瞬间涌上了时坞年轻英俊的面庞。
“少主可有什么不适?”
姜去寒垂目看着精美的暖手炉,摇了摇头:“没有。”
如果喝了一个人的血就会产生好感,那未免太离谱了。人吃畜类的血肉,也不见得会喜欢家畜,不是吗?
莫非还是因为魂印?它究竟为何出现在自己身上,这丫头和它,以及他自己,究竟存在着什么隐秘的联系?为什么魂印会突然出现?为什么见过她之后,魂印才被触发?又是为什么,只有喝她的血才能解谶?
问题有点多,他需要慢慢地观察、分析。
那边,潇湘已经进入善行院并不宽大的大门。有个侍从跑过来,在时坞耳边说了几句话。
“少主,我去去就来。”时坞拱手道。
潇湘刚到前院,就撞上了心神不定、面带泪痕的张婶。四目相对,潇湘迅速比了个“嘘”的手势,然后钻进房间收拾东西。张婶手指着客堂,还没来得及问她怎么回来的,她已经快速收拾了东西,背着一只小包袱跑向后院。
后院鸡舍的旁边放着一口大水缸,水缸堵着一道墙缝。若是从这儿钻出去,或许还有一丝逃生的机会。潇湘把袖子一卷,开始挪缸。一满缸的水犹未化冻,极重,她费了好大力气才挪开一点点。
“潇湘!”她似乎听到了江笠的声音。但关键时刻她无暇顾及,直到江笠从后面赶上来,拍了她一把。
“江笠?你怎么在这儿?我正要跑路,来帮忙。”潇湘眼神一亮,急忙招呼他。
“师祖已经应允了,我带你回宗门。”江笠扯住她的袖子,恳切道。
“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没溜儿了?快回宗门吧,你既然不记得了,我们便是萍水相逢,连累到你就不好了。”潇湘扯回袖子,牵着他的手腕往一旁带了两步,继续挪缸。
江笠向前走了两步,欲言又止。
“我要钻狗洞了,你最好别来,”潇湘一指轻轻点在他胸口,将他推远了些,笑道,“这可不是什么好事,若传了出去,你江小仙君的面子上多不好看。别让师祖担心,快回宗门吧。”
“无妨,这次师祖一起来了。”江笠讷讷道。
潇湘没有听他说话,搬不动水缸,就开始爬。缸里结着一层厚冰,倒也不怕掉进去或弄湿衣服。江笠见状托了她一把,潇湘扶着墙,在缸沿上站起来,道:“抱歉啊,江笠,这次不能跟你回去了,若是以后有机会……”
她开始攀着墙头往外翻,但身量还不足,有些吃力。江笠抬头望着她,目光中有些许担忧。
待潇湘终于扒上墙头,向外一望,时坞就在外面笑眯眯地等着她。
气氛一时十分尴尬。
“怀念啊,从小翻到大!”潇湘故意大声说,暗示江笠快走,别跟这个摸不准深浅的高手对上。
“既然怀念完了那就走吧。”时坞不拆穿,潇湘也就老老实实地跳下来,心道,还好江笠没有贸然出现。
跟在时坞身后走到转角处,回头一看,江笠从墙头上冒出了一个小脑瓜,远远地望着她。
车厢内,姜去寒慵懒地靠着软枕养神。
“少主,人带回来了。”
“做得好,时坞。”姜去寒随口夸赞道。
时坞行了个礼,放下车帘,坐在车夫的位置,马车缓缓动起来。潇湘坐在车厢的角落,低头盘算着逃跑的事。
姜去寒向前倾身,伸手拧了拧潇湘的脸颊,笑道:“如果有下次,可不会轻易放过你。”
潇湘放在包袱下的双手无声收紧。
江笠离开后,张婶写信请示。任堡主的回复也很简洁,一个字:“知。”
在他们的共识中,潇湘被暗门带走,就再也不可能回来了。
唯独江笠孤身一人走在戈壁上,向无住寺的方向返回。
这几天,姜去寒的行为属实让看着他长大的时坞开了眼界。比如这孩子几乎不让他和门主以外的其他人近身,对待拂逆自己的人也特别冷酷,偏偏这个野丫头每天冒犯他还平安无事。时坞一边观察,一边揣摩是不是之前那些命令他都理会错了。
但她干的事过分得过于明显,让时坞心里还是留着些判断:打过少主的屁股,对少主不敬,少主说话时不理不睬……哪一条在暗门内部单拎出来都会有惩罚,以往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