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笼(二)(2 / 3)

——此子当真能装,方才被当做诱饵的人就在他榻下捆着呢。

江笠犹疑片刻,向前踏了半步,看了一眼潇湘,道:“据长辈告知,她是我昔日好友。”他没有留下什么和潇湘的记忆,但既然有据可循,他就暂且借用了江心月的话,也算得上理直气壮。

然而,诚实的人对上狡猾的人总是要吃亏。

姜去寒笑吟吟道:“江小仙君是北斗宗的高足,怎么会有青梅竹马在我们暗门呢?毕竟我们暗门的名声……”他目不转睛地着江笠,似是要看他如何分辩,笑容中尽是戏谑之意。

“别被姜去寒戏弄,不要回答他!”榻下,潇湘忽然出声。姜去寒见她要坏事,便微微俯身扣住她的后脑勺,重重地朝榻边磕去。他虽看起来病弱,手劲却不小,才磕了几下,潇湘的额角已渗出血来。

刹那间,江笠下意识地向前走了几步,檐下、墙边的暗影中立时有人影浮动。

姜去寒松开手,潇湘倒地。他悠闲地用一方帕子擦着自己细柔的手指,也不辩解什么。手指一松,帕子也就飘落在地。

见状,江笠有一瞬的冲动想拔剑斩了这只花瓣般白皙柔软的手,但顾虑良多,不好动手。他静静地看着姜去寒,姜去寒演戏的兴头上来,眉梢一挑,假作惋叹道:“江小仙君乃是正道之人,何必自污身份,来暗门看我教训下人?”

江笠的目光终于有一瞬的沉不住气:“若非姜少主把她强掳至此,我原也不必来。”

姜去寒低头踢了踢没什么反应的潇湘,用疑惑的语气问:“小姬,此言当真?你不是一直在暗门长大的吗?”

江笠看着他们,一时间难以确定她是像她自己说的那样叫潇湘,还是像姜去寒称呼的那样叫小姬。见江笠露出犹豫的神色,姜去寒心下生出某种报复的痛快,拍了拍手:“江小仙君许是被蒙蔽了吧?来人,送客!”

随着他的命令,暗影中,那些气息浮动起来。

江笠站得稳稳的,纹丝不动。没有记忆虽让他纠结,但他心里明了,无论她当初报上的名字是真是假,那种莫名的亲切感总是不假——与江心月的说法不谋而合。

见江笠不上当,姜去寒彻底放下伪装,冷哼一声道:“纵然是我捉来,那又如何?连青梅竹马都保护不了的废物,有什么资格来暗门要人?她现在既然是我的丫鬟,我乐意怎么对待,又与你江笠何干?”

生平初次被人讥诮,江笠抿唇按剑,暗影中,无数冷箭瞬间锁定了他的身形以及可能的退路。他自信不会被这些江湖之人射中,但这并不重要,他在意的是,众箭之中,有一支已悄然瞄准了潇湘。而姜去寒对此浑然不觉,他戏谑地看着江笠,捏起一只拳头,缓慢地举过头顶。只待他手一张,数百根箭矢便会激射而出,将江笠穿成刺猬。

“江小仙君不看看这是什么地方吗,暗门本部,岂容你随便冒犯?”

江笠微微躬身,平淡道:“得罪了。”剑缓缓出鞘,他考量着下手的分寸,显得有点迟疑,却义无反顾。

姜去寒见江笠油盐不进,嘴角微微一抽:“那就只有委屈江小仙君去崖下和那些鬼火作伴了。”

他向后倚了倚,轻声道:“本来我以为,我和你有可能做朋友的。”

说话间,姜去寒的手微微动了动。江笠瞳孔一缩,随时准备扑出去,先救下潇湘再说。

箭在弦上的时间极其短暂,然而在极度敏锐的意识中,它漫长而令人紧张。在江笠的眼中,姜去寒的手指渐次张开,犹如夜中昙花的盛放。他的身体也向前扑去,眼看指尖就要触到潇湘——

“只怕这个世界上还轮不到你说一不二!”忽有一人冷然道。

刹那间,时间恢复了正常。

紧绷的弓弦弹出细音,箭矢带起的风声几乎擦在他耳膜上。姜去寒的手张开了,却没有一支箭射在他们身上。潇湘流血的额角就在他眼前,他没有任何阻碍地扑到她身上,用身体覆住了那支箭所在的方位。

而姜去寒的脸上露出了痛色。

有什么无形之物绞住了他的手腕,将那只柔软纤细的手臂吊在半空中。黑色的袍袖顺着手臂滑落,白皙而透着血管颜色的腕部肌肤上出现了几道极细的压痕。在稍微一动便如切割般的疼痛中,那只手失去了最初的张力,软垂了下来。而手臂却高高举着,像是有某种力量要把他从榻上连根拔起。

一切皆发生在电光石火间,只是一眨眼,江笠已抱起潇湘,退远了几步。

对方出手诡异,姜去寒不敢妄动,厉喝道:“谁在搞鬼?!”他尝试用所有的注意力和余光覆盖这方小院,然而目光所及之处,毫无异样。

意识到这点时,他背后瞬间渗出了冷汗。

“若问我是谁,你不是应该很熟悉么?”那个声音带着冷笑和讥讽,几乎刺进姜去寒心里去。

如同风芜城的烧烤摊前上升的透明热气般,无形的风波动了一刹那。那人在江笠身后现出身形,冷笑道:“如今种种,皆是你前世自作自受。你前世作孽时,可否想到会有今日?”

他向前走来,信手指向姜去寒仍旧单薄的胸口:“怎么样,你的心脏——最近还疼吗?”

姜去寒倏地睁大了双眼,瞳孔却极度紧缩起来。他挣扎着,下意识地往后蹭,那只被无形的细丝吊起的手却僵在空中,委实动弹不得,挣扎片刻已被切破。几道细细的红线出现在他手上和腕间,血丝蜿蜒而下。

在那人面前,他就像一只被黏在蛛网上的昆虫般,在灭顶般的恐惧中挣扎着。

又仿佛以渺小的人类心识,照见了巍峨不语的泰山。

那个相貌平平的人,他竟害怕至此。

“你是谁?!”

“你要干什么?”

“你敢动我一根指头,暗门上下都不会放过你!”

几乎破音。

夜色中,绝望几近崩溃而色厉内荏的俊秀少年穿着一身绣着各形各色“死”字的衣袍,显得格外可笑,又可悲。

然而,他的话却好像给那人带来了什么乐子。

“暗门上下?”那人忽地嗤笑一声,“区区暗门算得了什么,你往昔何曾放在眼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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