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庚礼目送她回屋,背过身后,他放松地舒了口气。的确是做梦。
是他这七年里做过无数次的梦,梦里见她一面,梦醒空无一人。
她回来了,痛苦的梦都变成真实的温暖了。多好。大大大
三月初,天气回暖,零上与零下日夜交替,雪融了又化成冰。北风也呼啸。
从学院出来后,李佩央敛起头发,走在风里,脑海刚想起瓦雷里的那句,“起风了,我们还要努力活下去”,下一秒,她就被一阵妖风吹倒了。
雪下面藏着冰,她没注意。
她穿得多,这一跤倒是不疼,就是脚轻轻崴了一下。还是左脚。
她左脚脚踝曾经骨折过,现在里面还留着一颗骨钉。回到家后,李佩央从行李箱里翻出一包用来热敷的盐包套在脚上。
阴晴不定的天气,早上踏入办公室,周庚礼看见平时负责打扫的阿姨,在擦书架时,弯了下腰。
他放下包问,“您怎么了?”
“没事,老板。"阿姨跟他摆手,“我这腰骨有伤,老毛病了。我这就擦完了。”
骨伤?
周庚礼想了想,从冰箱里拿出几贴药给她,“试试这个,能缓解。”
“这…这"这多不好意思。
“拿着吧。"他还有很多。
阿姨感激地接过来,“谢谢老板。"她擦完最后一格架子就出去了。
周庚礼坐在椅子上想,这些中药贴是国医圣手给他二哥配的。他每年都会要一些,放在那里,第二年有新的再丢掉。每年都是,哪怕这几年他都没受过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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门铃响起,李佩央还以为是付姨出门忘了带东西。她在沙发上热敷,没来得及穿鞋,光着一只脚,走过去开门。
“你怎么来了?“这个时间。
男人看向她踮着地的左脚,进来,二话没说将她打横抱起来。
李佩央扶住他的肩膀,看着他的侧脸,好像…不太高兴?谁又惹他了?
人放在沙发上,周庚礼抓住她的脚踝,开始拆她缠的盐袋。“你做什么?“她往回缩了下腿,又被他死死攥住。力气之大,她整个人都向前倾了下。
“别动。”
他把她缠的乱七八糟的东西放到一边,拿起一贴药贴,撕开,一股难闻的苦药味钻进鼻腔。
周庚礼最讨厌闻药的味道。因为药意味着受伤,意味着脆弱。
他的拇指从她的踝骨处滑过,不轻不重的力道,皮肤上残留的温度很热。药贴上去却是一片冰凉。
他怎么就知道她今天不舒服?李佩央怀疑他在她身上安监控了。
“你怎么弄的?“他并不知道,只是歪打正着。给她留的药,刚送来就派上了用场。
“在学校摔了一下。没什么问题的。也不疼。"出于好好保养身体的想法,李佩央才趁着孩子睡觉敷上这么一会儿。“这个天气还去学校?"周庚礼不能理解她,如果真想保护自己,就该尽量少出门。
“嗯。工作上有点事,去和老师讨论一下。”“不能打电话吗?那遥遥呢,你带着她?”“电话里说不清。“至于遥遥,李佩央看向他,认真地说:“遥遥占据了我生命的绝大部分,可我的工作也很重要。”孩子、工作,她都看得很重。
周庚礼握着她的脚腕,很想问她,那他呢?他们那六年,就那么烟消云散了吗?
她还记得她的伤是怎么来的吗?
当然记得。
李佩央默想,她的伤是为了救他才受的。他一直记怀,所以到最后都不肯相信,她说的不爱他。
其实那年,她觉得自己真没有多喜欢他。至少,肯定谈不上爱字。
他们当时相处了才三个月零七天。
什么爱不爱的。她就是善良。
李佩央当时就想告诉他了,她只是恰好站在了那个位置,旁边换成别人,头顶有东西掉下来,她也会推他一把。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她总不能见死不救啊。她只是救完他,自己没站稳,才会从二十几层的台阶滚下去。掉下去时,她也后悔了,晕得太快,没来得及说。醒来时,他就守在她床边,长眸中是她看不懂的情绪。“你一一"刚说出一个字,男人就哽住,缓了缓才笑着轻声问她,“你是不是傻?你知不知道那里有多危险?"地上要是有钉子,或者说安全帽质量不过关,她就没命了。她当时大脑还有点迟钝。他说什么她没全听清。李佩央就记得,他当时双手攥着她的一只手,攥得她都疼。“哦。"她拦住话,淡定问他,“你没事吧?“他要是没事,先把她手松开。她挣扎了两下了,他没感觉吗?.…没事。”
“那就好。”他愣神那会儿,她默默把手抽了出来。结果,下一秒,周庚礼突然倾身抱住了她,双手揽着她肩膀,力气没那么大了,但也紧紧的。
他的头埋在她颈窝处,有几滴热泪,落进她锁骨。他哭了吗?李佩央感到诧异,不是说没事吗?“你赢了.…“他压低声音在她耳边说。
她赢什么了?李佩央觉得周庚礼脑子可能也受创了。不大清醒了。开始说胡话了。
但她还是出于人之常情的关怀,拍了拍他的背,安慰他。“嗯,我没事。”
所谓天怜善者不怜恶,她福大命大,那次只是脚踝骨折,其他地方受了点磕碰的轻伤。这点小伤比起一条人命算不了什么。
说句实话,李佩央记着,她小时候挨的打都比这伤重。她那时疼得都睡不着。
那晚她却睡得很香。
所以她不知道,那一整晚,周庚礼倚在她身边,看了她许久。
当时周庚礼抚着她的脸想,这傻姑娘虽然没说过一个字喜欢他,但她肯定爱他爱得不得了。她都爱他,爱到愿意为他去死了。多傻。
傻得他都有点怜爱她了。
可能也不是怜爱,是真爱上她了。
他那晚做了个决定,他把她叫醒,吻住她眉心说,“我送你一个承诺,这辈子,你跟我要什么都行。”李佩央困得睁不开眼,嗯嗯了两声,把脸埋进他怀里,只说:“要你好好的吧。“精神状态也好一点,不要总半夜把她晃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