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千意坐直身子,将手放到了桌上,食指有一下没一下的敲着。
她望着云翰,只见他眉头紧锁,脸色低沉,但眼神却不避不让,对云千意尽是不满。
看来,倒不像是说谎。
只是,姜时宜为何要留下这句遗言呢?
“当时,你母亲已气息奄奄,无论是对我,还是对你的兄长们,都未留下只言片语,唯独对你。”
云翰回忆起姜时宜虚弱的面庞,不由也伤感了起来。
“千儿,这是你母亲唯一的遗愿。”
云千意嘴角轻扯,站起身,眼眸毫无波澜。
“与我何关?”
人在世的时候,不好好珍惜。死了之后,才守着所谓的遗言。
这是做戏给谁看?不过是自我安慰罢了。
云翰万万没想到,云千意居然会如此漠然无情。
“你!我怎么会有你这么不孝的女儿!你就这么急着嫁给太子?嫁给那个快死的病秧子?”
听见这句话,云千意回眸,眼底渗着幽深的冷意,声音更是如地狱深渊般,带着一股杀气。
“云丞相,别忘了你的身份。”
云翰在对视上她的眼神后,顿时噤声,后背直冒冷汗。
这还是他的女儿吗?这种眼神,这种气场,怎么会是她一个闺阁少女身上所有的?
“既然云丞相觉得我不孝,那就当我十年前死在了去天清门的路上,从此便再无我这个女儿吧。”
云千意说完之后,头也不回的推门离开。
留下云翰一人,瘫坐在椅子上,久久不能回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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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千意将瑶光阁内的行李打包好后,玄八玄九也把库房的大箱子,都搬上了马车。
动作迅速,手脚麻利。
她刚上马车,便听见了一个急切的声音。
“四妹,四妹!等等。”
温静娴前面跑着,兰月在一旁紧张的跟着,生怕她摔倒。
“嫂嫂,慢着些。”
云千意立即从马车上跳了下来,大步向她走去,接住了她伸向自己的双手。
“四妹,呼,你,啊哈。”
温静娴鲜少做过如此剧烈的运动,喘的上气不接下气,但手却一直紧紧抓着云千意,不肯放开。
“嫂嫂,别急。”
云千意用手轻轻拍着她的背,帮她顺气,耐心的等着她呼吸平复。
半晌过去,温静娴总算是可以开口说话,嗓音带着一丝沙哑。
“方才嫂嫂去对府内的账目了,不知道你回来,可是跟父亲吵架了?别往心里去,父亲终究是关心你的。都怪嫂嫂不好,没有及时护着你。”
温静娴自责不已,满眼的愧疚。
“嫂嫂,要说不好,那也是云丞相的错,你怎么怪到自己头上了?”
听见云千意对云翰的称呼,温静娴怔住,暗道不好,看来她是真的要搬出去住了。
“黎洛洛呢?”
云千意转了话题,她在云府找了她一圈,都没见到人。
“被你二哥带去街上买花灯了,今晚京城要举办华灯会,许愿池边都已经布置好了,甚至好看。”
华灯会?听着还挺有意思的。
云千意点点头,那就晚上再带她回来。
“嫂嫂不必担心,我将新宅收拾好后,便请你跟大哥过来。”
温静娴见她心意已定,便不再多说什么,但却给她塞了许多银票。
——
月影楼
云千意一进来,便看见这焕然一新的“青楼”,整个楼梯由原来的奢靡绯红,变成了清雅翠绿。
随着外表的重新装修,月影楼也变得与之前不同,转而变为了乐坊。
技艺精湛的女子们,精心编制乐曲,舞蹈,深得达官贵人的青睐。短短月余,便成了京城中文人雅士常聚之处,
云千意坐到雅间内,刚喝完一口茶,就听见了轮椅滚动的声音,紧接着便是。
“云小姐,您来了!”
月如,月影楼的掌柜。
自从她的双脚因伤无法站起之后,云千意便把云修逸的轮椅,改造了一下,不仅是尺寸,连颜色都重新染成了浅棕色。
一是原来的颜色过深,不适合给女孩子用。
二是因为这毕竟是禁军统领用过的轮椅,京中见过的人不少,以防多生事端,还是谨慎为好。
当然,云千意提前把来龙去脉都跟温静娴说了。
温静娴向来温柔良善,将心比心,这轮椅已是云修逸用不到的东西,如果能帮到这可怜的女子,她自是不会计较所谓的身份贵贱。
不过话说回来,怎么推她进来的人,是竹卿?
这小子什么时候这么贴心了?
“小月,脚感觉怎么样?”
云千意蹲下身,正想给月如脱下鞋,查看下她的脚伤时,却立马被她伸手拦住。
“使不得,云小姐。”月如急忙弯下身,自己解开了鞋袜。
云千意看她谨小慎微的模样,知道古人对尊卑贵贱的身份,是根深蒂固的。
于是,她曲起指关节,轻敲了下月如的脑门。
“怎么,害羞啊?”
果然,月如紧张的情绪瞬间消失,转而脸红结巴道:
“没,没有,不是。”
云千意见她放松了下来,便开始专心检查起来。
伤口已经痊愈,就是疤痕明显。
她坐回椅子上,将手搭在月如手腕上诊脉。
“除了下雨潮湿的时候,偶尔会有痛痒,其余时候已经没有感觉了。”
听见月如的话,云千意点头微笑,转而问道:
“近日京城中,可有什么大事?”
月影楼被月如经营的很好,云千意打算将梵音阁的情报收集处,安置在此。
“有两件,官场中人议论最多的,是碧桐书院下月底的入仕考试。按照东晋的惯例,本应是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