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狗歪着脑袋纯真地看着他。
小姐摆出了同款乖巧的表情。
奈布的视线在一人一狗身上来回游移,抿了抿唇,沉默地想了很久才应声。
“……那,就叫Lucky吧。”
Lucky.
是幸运啊。
余鲤愣了愣,继而笑眯了眼。
雇佣兵莫名觉得他眼眶有些湿润。
被子弹射穿皮肉时他没哭,战友倒在他眼前时他没哭,哪怕是被敌军严刑逼供那会儿他也没有掉一滴眼泪。
他本不该像个毛头小子一样沉不住气。
奈布静静地平复了一番呼吸,将情绪稳住。
“这是我收到过最好的圣诞礼物了,小姐。”
终于,他压抑住嗓音中不知从何而起的颤意,轻声说。
他们一起度过了一个难得放纵的平安夜,刚开始他只允许她喝果酒,她没几杯下肚脸蛋就红扑扑了,闹着要尝他杯子里的白兰地。
他耐着性子哄了很久,可她明显不吃这套,因他拒绝的态度太过坚决,嘴一撇,委屈得眼眶泛红,他没法,将杯子递到她嘴前,低声劝诫。
“只可以尝一口。”
结果她确实只喝了一口,一口就是一杯。
……
醉酒的她比平日里更难缠,也更娇气,说又说不得,声音放大一点她就说是凶她,刚开口没两句就一副要哭出来的样子,叫人拿她毫无办法。
为了转移注意,他主动提出要教她射击。
她的兴致果然被勾了起来,不再闹着要喝酒,乖乖和他站到了阳台上,他单手扶住她的腰,另外一只手的指尖慢慢摩挲过她的手腕,替她调整姿势。
出乎意料的是她的握枪手势非常标准,即使酒劲儿上头也不影响她不偏不倚地将枝头的落雪打下去,奈布怔愣了片刻,有些意外地挑了挑眉,“你的身体协调能力很好,简直不像是第一次接触枪支。”
余鲤秉持着受到夸奖就翘尾巴的一贯作风,微仰起脸,笑嘻嘻地想要自夸两句,恰好一整冷风吹过,将她发昏的大脑吹得清醒了几分。
她身体本能地抖了一下,几乎是不费余力地回想起被封存在记忆宫殿里的一个人。
——“手臂放端正点,一只眼睛凑近瞄准器,让猎物的致命点暴露在你的定位线中心。”
——“身体不要晃,枪都扛不动怎么当猎人?……啊不,守林人。”
“……”
这份不合时宜的回忆让她的酒顷刻间醒了大半,奈布察觉到余鲤的不自然,以为是因为她受了冷,于是将她搂在了怀中。
他拥着她又重新回到温暖的屋子里,关紧了门窗,可她恍恍惚惚还是能听到远方的钟声在响。一下接一下,整整敲了十二声。啊,是圣诞节到了。
“……知道嘛,奈布,今天本该是我的生日的。”
余鲤将头埋进奈布的颈窝中,他听到她的声音沉闷沙哑,却异常冷静。
“我原本的婚期就定在这天。”
奈布揽在她腰间的手更贴紧了几分,他知道她说这话意味着什么。
如果她的人生按照规定的剧本演下去,她会在圣诞节那天和一个比她大十几岁的男人结婚,为了其他人利益的捆绑被迫生下一个孩子。男孩会代替父亲,把他的犯罪事业继续经营下去,女孩会像母亲,成为下一个牺牲品。
她将在担惊受怕中度过余生,而改变她命运的那一天,恰巧是她的生日。
他心思微动,想要说一些讨人欢心的宽慰话,然而下一刻他就被按倒在壁炉旁那柔软的沙发上,她的语调又恢复了平日里的满不正经:“当然,我的主要意思还是想通知你——我成年了。”
火光照耀在她那有着一侧酒窝的侧脸上,她眉眼疏懒,透露着狡黠的笑意。
“我就喜欢一些刀尖舔血的男人。”
她在他喉结那一处轻轻吮吻着,含糊不清地对他说着些可笑又真挚的情话,“奈布负责刀尖舔血,我负责喜欢。”
她听见他发出了一声难以忍受的喟叹。
奈布眼睛微眯,按着她的脑袋将她提了起来,她顺着那个视角只能看见他紧抿的嘴角,有零点几秒钟以为对方是在生气。
然而紧接着她就被抱到了那张更大的床上,还没来得及喘口气,体位调换,男人瘦削的身体就毫不客气地压了下来。
“生日快乐。”他哑着声说。
他的吻慢慢地落在她唇边,耳垂和颈窝,顺着锁骨向下。
……这注定会是一份难忘的生日礼物的。
被亲得晕乎乎的余鲤,脑袋浑浑噩噩地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