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煜姿态恭谨地拜下，语气却是恳切到丝毫没有转圜的余地一般。
此言一出，熙和帝看了妹妹一眼，本以为眼下这出是她主使，却看到了同样讶异的一张脸。
“朕的妹妹乃金枝玉叶，难道还配不上你？”
熙和帝缓缓道。
明明并未面露不满，却自有一股帝王威仪，让人惶惶不敢直视。
“臣出身寒微，如今得为天子门生，自当尽心竭力，为国尽忠，若忝为公主驸马，则有依附皇亲之嫌，只怕对上不能具言国是，对下难以教服黎民……”白煜不卑不亢。
“你这是怕驸马之身污了你的清名，误了你的前程。”熙和帝打断他。
众人也听懂了他的言外之意，纷纷替他捏了一把汗。
“既如此，朕成全你，”熙和帝饮尽一杯酒，“也不必等三唱三注，就去典厩署替朕养马吧。”
本朝承平日久，典厩署基本成了摆设，其堂官也成了闲职，将一个新科进士安置在那里，大抵便是将其弃逐于权力体系之外。
皇帝此言一出，在场有替他惋惜的，也有暗中窃喜自己日后少了个对手的，只有李婉初看他的目光，渐渐竟由惊异变成了含有几分欣赏。
奢华热闹的烧尾宴出了这件事后，席上的气氛变得有些莫名的紧张。熙和帝很快也渐觉无味，命人散了筵席。
第二日，李婉初的椒华殿终于安静了下来，这天起，她以被白煜拒绝婚配，自觉颜面扫地，无心饮食为由，一连两天水米未进。
誉王得知后以为妹妹真的因为赐婚被拒，心绪不佳，心疼得特地进宫请求熙和帝解除了她的禁足，让锦儿陪她去宫外散心。
李婉初正求之不得。
这日天气晴好，她一身青年男子装扮，又命锦儿带上了宫里所有的银钱，还揣上了自己的金钗珠玉等一应首饰，欢欢喜喜地向城北去了。
同样的阳光下，身在平康坊的顾云卿已然奄奄一息。
柴房门前，亦书正哭着苦求方管事。
“求求方管事请个大夫来吧，若是再无人医治，我家公子只怕要没命了！”
说着不住地叩头。
方管事却一脚踢开他，若无其事地冷笑一声，“一条贱命，死就死了，一个罪奴罢了，死了谁还敢来要人似的！”
亦书无法，爬起来想要去找馆主，却被方管事命人拦住。
“小跟班儿，劝你消停些，你虽来了这里后就巴巴地非要跟着这位，可别忘了，他在这儿，和你的身份一样，都是最低等的下奴而已。”
他说着用手掌拍着亦书的脸，续道，“你们呐，对馆主来说，连前院可以赚钱的小倌都不如，就不要白费力气了，这儿，没人在乎你们的死活。”
亦书又急又气，涨红了脸，从腰间掏出一枚银锭子放在方管事手上，哽咽道:
“那求方管事把门打开，我给他喂些水米，也好……也好让他舒服一些。”
“哼，你这时倒是还算懂事。”
此时房内正好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方管事将银子收起，示意小厮开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