皓月当空,繁星点点。
尽管大祁朝不设宵禁,但白日里繁华喧闹的十里街此时也沉静下来,除了些正在收摊儿的邻里商家小贩互相搭两句话,街上已经没什么游人。
两颗脑袋默默的从月光照不到的暗处冒出,暗卫大影和小影正聚精会神的盯着十里街中央地段上的那座宅院大门,门上匾额遒劲有力的写着‘涌金园’三字,是一户人家。
“主子已经进去好长时间了。”
“嗯。”
“不会出事了吧?”
“嗯?”
“你‘嗯’什么‘嗯’?多说几个字能死啊!”
“不会。”
“你凭什么肯定?”
“不肯定。”
“……”
话不投机半句多!
可他能怎么办呢?
自从到陛下身边当了暗卫,大影和他抽签到了一组,算是缘分天定!
按暗卫处的规矩,只要俩人不犯原则性错误,那么在暗卫处就是一辈子的生死搭档。
大影这人虽然话少,但本事着实不俗,能在万军丛中取走对方将帅首级的水平,还是名门公子出身。
反正闲着没事,小影干脆问起了八卦:
“听说你是因为陛下许了你重金才留下当暗卫的?”
没人回答小影也不介意,他趴在屋脊之上,一边盯着‘涌金园’的大门,一边自言自语般发问:
“听说你以前也是世家公子?”
“听说你娘子身体不好,不幸亡故了是吗?”
“听说胖影要给你介绍新媳妇儿,你拒绝了?”
“听说……”
受不住耳边聒噪,大影愤然沉声制止:
“闭嘴!”
制止过后,喋喋不休的声音终于消失,但也只是消失一会会儿,片刻之后,某人因为过于无聊,再次冒死八卦:
“听说你是家中长子,有弟弟妹妹吗?”
“……”
饱受魔音穿脑的大影对月幽幽的叹了口气,暗自祈祷主子能快点出来,他耳朵真的快废了。
可惜他家主子此刻正忙,没工夫管属下的耳朵是不是快废了。
祁昭没想到自己会失控,他素来自诩清心寡欲,无论朝里朝外哪一方上奏谏言请他选秀纳妃,他都以缅怀已故皇后谢氏的理由推拒掉了。
朝臣们拿他没辙,也不敢多言,惹得太后只好亲自出手。
太后亲自挑选了几个绝色美人打包送到他的龙床之上,祁昭也只是淡淡看一眼,就叫人把美人原封不动的退还给太后,太后没法子,干脆命人在祁昭的寝宫内点燃助兴香料,然而祁昭对那些美人依旧提不起半分兴趣,不过太后此举倒给了他一个对宣和殿和寝宫彻底清扫的理由。
祁昭的种种不配合令太后震怒不已,可她能怎么办呢,拢共就这么一个儿子,总不能打死吧。
但儿子冷淡得过分,太后难免多想。
于是那阵子太后几乎一日传召三回太医,就为了确认儿子在做男人这方面,是不是有什么难言之隐。
太医们轮番对祁昭各种把脉,各种研究,最终得出的结论都是:陛下身体无碍,很健康。
太后对此竟不知是该欢喜还是郁闷。
今夜金老板的书房中也有一抹若有似无的异香,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的。
作为先帝留下的唯一继承人,祁昭的身体自小便经过特殊调理,各种毒素都对他不起作用,更别说只是一点微弱的情香了,先前种种亲近不过是自然而然顺理成章罢了。
祁昭盯着床幔上的金元宝看了好一会儿,竟还是没有半分睡意,干脆转身向外,借着微弱的月光描摹身旁女子的睡颜。
这金老板并非那种令人一眼惊艳的深邃五官,是典型江南女子温婉柔和的长相,美得随性自然恰到好处,怎么看怎么舒服,不知是否太累的缘故,此刻她眉心微蹙,睡得不太安稳。
她说自己成过亲,可分明还是少女模样,也不知她跟她那入赘的前夫之间是一段怎样的故事。
窗棂旁传来‘咚!——咚!咚!’仿若三更更声的敲击声,而一刻钟前,祁昭刚听见一声遥远的二更锣声。
三更的更声对应的是‘平安无事’,他伸长手臂,将手指在床头摆放的茶水杯里蘸了蘸,再把指尖带起的一滴茶水随手弹向窗棂,水滴撞击木头,发出一声极小的声音。
窗外得到回应,便不再打扰,房间内恢复安静。
祁昭难得有心神放松的时候,朝堂中各种政事烦扰,今夜倒是舒缓了很多。
至于有些事,既然发生了,便没什么好后悔的。
这么想着,祁昭终于找到些睡意,闭上双眼,再醒来时已是第二天日上三竿时。
看着陌生房间屏风外雕花窗棂透入的阳光,祁昭懵了一会儿后才想起来自己所在何处,房中很是安静,但依稀能听见一些从市井街头传来的吆喝叫卖声,感觉离街上很近,却又听不真切,细细的嘈杂声似乎更能令人安定心神。
昨夜躺在他身边的女子已然不在,若非锦被之下属于她的幽香暗留,祁昭都要怀疑昨夜只是一场大梦。
神清气爽的伸了个腰,祁昭掀被而起,看见床头摆放着一套干净简单的衣裳,与他昨日穿的那身颜色相近风格一致。
他换上从屏风后走出,洗漱用水早已准备在窗边,祁昭一边洗漱一边看一眼窗台旁的漏刻,竟然已是巳时三刻,除了不谙世事的婴儿阶段,祁昭还从来没有睡到过这个时辰,感觉很神奇。
按理说皇宫更加奢华安静,宫人们怕吵到他,连呼吸都不敢大声,可就是在那种安静到仿佛偌大皇城只他一人存在的环境,即便不上朝的日子,祁昭也是卯时便醒。
洗漱过后,祁昭悠闲的在她寝房中踱步,房内摆设清雅简单,跟她的气质很搭,留白处很多也不觉空旷,房主很聪明的将两架紫檀多宝阁放在过于单调处点缀,却又不在多宝阁上放置奇珍异宝,只有一些颇具古意的书册。
祁昭随手抽了一本翻看,然后就不淡定了,他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