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兄弟?什么?你说什么费?”
陆训打电话的时候, 吴有才正忙着盯底下的人把厂子里一箱箱袜子装上车拉去乌市那边仓库。他人站在生产车间边上,车间里机器噪音响,陆训的话他没听清楚, 他赶紧捏着大哥大走远了些,大声问道。
“广告费。”陆训强调一声。
“我老婆各处找关系拿到了一支广告,花了不少钱, 你给钱打一下。”
“广告?”
吴有才愣了愣, 反应过来后, 他眼一下亮了:“陆兄弟, 你说妹子又给我电视台拉到一支广告?”
“......你看我红太阳上电视了吗?送你一支了还不够?晚上回家睡久一点吧。”陆训捏着筷子冷笑一声。
陆训说话从来没有这么不客气过, 就差直接指着吴有才鼻子说, 你他妈去吃屎比较容易。
“那个, 陆兄弟你介意, 老哥我最近脑子忙晕了......”
吴有才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他反手摸摸脖子, 讪讪笑道。
“陆兄弟你说的是什么广告?多少钱?”
“宁城所有公交站台和公共汽车上的广告。”
陆训冷冷一声:“我老婆动了家里好些关系, 花了十来万才让汽车总站那边同意, 在所有公交车站台停靠点安置有丽莎袜子活动的展示架, 所有公交车上贴关于丽莎袜子的广告。”
“什么?陆兄弟你说什么?”
吴有才听得愣住,他仰头望望黑乎乎的天, 他脑子懵懵的, 又好像开了道天光闪过什么。
“公交车和站台上还能打广告?”
“怎么, 你以为会没有效果?宁城所有的公共汽车全天都是移动的, 到时候整个宁城人都能看到你丽莎袜子,再下车看到公交站台你丽莎袜子的活动宣传, 你觉得人家会不会想到买袜子, 买你丽莎袜子?”
“当然会!”
吴有才一个激灵, 黎菁的广告标语,宣传活动是一个绝对的爆点亮点。
这几天丽莎档口的生意比去年前年都好,不到翻番地步,但也绝对是个喜人成绩,除了他们已经确定下来丽莎袜子马上要上一套节目,最主要的还有他们把黎菁那边寄过来的带着电视剧人物的展示海报,宣传单加印好了,给客户一看,各个都追了订单,怕到时候袜子不够卖。
如果,他能找到关系,在乌市和暨城的所有公共汽车上和站台也贴上相应广告,那......
吴有才呼吸急促起来,前段时间熬瘦了蜡黄的脸泛起红光。
吴有才半天不说话,陆训不太高兴,他冷一声:
“这钱你不掏也行,反正大后天才开始,我现在联系人做我红太阳.....”
“我掏!”
吴有才听到红太阳几个字眼皮狠狠一跳,他赶紧出声:“我掏!陆兄弟这个钱我掏!你放心,咱们哥俩这么几年了,我肯定不会叫弟妹吃亏了。”
“在一套节目上广告已经是我占大便宜了,他们都羡慕我呢。”
吴有才说到这里有些心虚,他前些天看到仓库里的袜子越堆越多,哪怕店里这个月销量好一些也抵充不了这些天一千来台机器没日没夜生产出来的数据,他心里愁得不行,单独打了好几次电话给黎菁。
想她那边能够帮他重视一下这次活动宣传,也有想看看她那边还有没有一些别的想法的意思,他没想到黎菁会这么支持。
这个钱他不掏他都不用在这道上混了。
这广告还没出呢,隔壁厂的唐老板前天听说他这边买棉纱免费得了支广告,都跑过来阴阳他捡大便宜了,要是再知道这事,之后再看到丽莎袜子的推广宣传,只怕下次黎菁过来,他会直接到他厂子里来抢人。
不,以那狗东西不要脸的程度,他直接摸去宁城都有可能!
吴有才想到,心忽然慌得很,“那个,陆兄弟,你给弟妹说啊,我明天就给她打钱!”
“还有纱厂的那个棉纱,棉纱钱,下个月的百分之十,我争取这个月月底手头松泛了就给转过去!”
“棉纱钱那是你和纱厂的账,我们就帮忙纱厂卖了下货,不负责售后,他们的债你也别想着欠,不然你以后绝对要被织造局记一笔。”
陆训三两句说完,像是想起什么事,他又问道:“我问你,你这些天是不是陆陆续续给我老婆运了两百多万双袜子?”
“你知不知道为这个事我老丈人都找我了?”
“怎么?真想让我老婆给你兜底卖袜子了?吴有才,你几岁?”
陆训声音越来越冷,沉得比这打起霜的夜,这是怒了。
吴有才心猛一个咯噔,他慌忙解释道:“不是,我没这么想陆兄弟,袜子拉过去我是担心弟妹那边不够卖!”
“我没想让弟妹给我兜底,实在卖不完的还我就行!”
吴有才怕了,生怕陆训下一句就要和他断交,他抬手擦把额上冷汗,脑袋疯狂转着,想着怎么弥补。
“要不这样陆兄弟你看行不行?这批袜子我送给弟妹卖,弟妹能卖多少赚的都归她,卖不完的再运回来还我。”
“我陆训不缺你一笔袜子货款。”
陆训没领情,他声音一点没有转圜痕迹。
“一个事情,这次广告和推广不管效果怎么样,成也好,败也好,我老婆已经给你尽心尽力了,成了,你该偷着乐该感激,败了,是你自己赌的,要赌就要学会承受输。”
“没人刀架在你脖子上逼你签下合同,你别学一些人过来叽歪,我老婆现在每天很忙,风里来雨里跑的忙量贩,还得忙你的袜子广告。”
“我老婆好说话,但她也是个人,她不是谁的絮叨罐子,什么东西都可以往里面倒……”
陆训声音不大,一声声的却和下冰粒子一样砸在人身上,吴有才站在寒风中,冻彻骨的冷,额头上却被数落得满头汗,他才意识到,他这些日子有点飘了。
过了。
得失心重,稳不住气不说,还丢了他一贯的做人准则,去为难人了。
吴有才从口袋里掏出手绢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