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樱回身取东西时, 暗暗将一柄小刀塞在袖口里,这是她留着路上防身用的。
她一个年轻女子又带着幼弟,幼弟又还小, 不存防备之心不行。
长姐难为!
书宁又是个小书呆,一直都在父亲与自己的保护下,只知每日读书,天真无邪不知事,她却活了三世!
虽然三世也都在年纪轻轻时就嗝屁了, 但她知道,危险无处不在,何况还不知这个贵人是谁。
防备之心不可无。
再说了,书宁一个小娃娃,怎么可能冲撞了贵人?普通孩子还可能撞到人,但书宁他考上了童生, 他能不知道礼数吗?走路都是慢慢的, 怎么冲撞?
纪樱收拢起袖子,思绪皆在一念之间, 随即镇定地离开舱门, 跟着护卫去了上等舱。
她是死过一次的人,想开了, 有什么可怕的,大不了再死一次!
路上她想了想,开口问向护卫:“这位大哥,贵人什么身份,可否告知一下, 以免小女见到人不知礼数, 胡乱说话。”
护卫林泽停顿片刻, 心头一荡 ,这声音听起好像甘露轻洒在花瓣上,又轻又柔且含娇媚,这一声大哥叫得他浑身都酥了,小姑娘身上有股让人无法抗拒的劲儿。
怪不得世子一上船就点名要打听这对姐弟的身份,还是拉纤里头有人认出了姐姐,说她是闻昌书塾纪秀才家的一对儿女。
那人将纪樱的事,说的清清楚楚,纪家乃书香之族,纪姑娘虽不算大家闺秀,也是个家世清贵的姑娘,如今纪家就剩这对姐弟相依为命。
这姐姐,长得尤其出色,纪秀才在的时候,就有不少人上门提亲了,都被纪秀才拦了回去,他就这一双儿女,儿子看中,女儿也舍不得,对着提亲的人板着脸拒绝说女儿年纪小,不着急。
护卫瞧了这姑娘一眼,虽然她故意打扮普通,但只要近看细看,就会发现,这美貌如珠如翠,就算用一堆破布头围着,也犹如破布包着珍珠般,一打开,里面泛着光泽,楚楚动人,看这身段,才十五岁就如此傲人,简直天生尤物!
谁见了不心动!
这世道,长得普通些的女子命算好,若长得这般云发丰艳,颜盛色茂,那才叫灾难,一旦失去家人庇护,肯定要受折辱的,毕竟越是漂亮的玉石,就越受人喜爱,越受人喜爱就会被人不断把玩。
像这样的美人或美玉,还是要早早跟对人,被好好珍藏保护起来,才能免受于难。
美人流落民间,终是不美。
他们家世子就不错,今年十七岁,至今对女人还没怎么开窍儿,平日府里照顾他的丫鬟年纪偏大,还比较规矩。
若这小姑娘被他家世子看上了,也是这姑娘的福气。
于是他也没有遮遮掩掩:“我们世子是当朝裴亲王的嫡子……”
裴亲王!
那不是皇帝的亲弟弟吗?
纪樱当即深吸了口气,当真是皇亲国戚!
京城的圈子,那可不是纪樱这样的小老百姓能混进得去的。
她一直围着转的都是小弟科举的学子圈子。
不过裴亲王,她是知道的,是皇上最小的弟弟。
他的儿子在船上?
书宁怎么会冲撞到他?
而且一个才十岁的小娃娃,冲撞一下,竟然还要找家长!
是要找她问责吗?至于吗?
但随即反向思索,纪樱心里一紧,对啊,小事不可能找家长的,人家的时间多宝贵,怎么会浪费在他们这等小民身上,既然找了,肯定发生了事。
可到底什么事?
不像要善了的样子。
她边思索着,边打探道:“……舍弟年幼不懂事,不知在哪方面冲撞了贵人?”
难道小弟说了什么大不敬的话?
应该不会,小弟才童生,能说什么话?
其实对于古代这些贵人,纪樱内心并没有什么惶恐敬意,她不像这个年代的人对皇权有莫大的信仰和畏惧,她所做的一切,不过遵循这个世界规则罢了,只为自己能在这里好好生存下来,顺应而已。
护卫没多说,只道:“你弟弟在船舱跑动,撞掉了世子的玉佩。”
玉佩?
纪樱心里咯噔,脱口而出:“御赐的?”
护卫笑道:“若真御赐之物,你们姐弟可是要掉脑袋的,好了,到了。”
那就不是御赐,纪樱松了口气。
她将手心里的刀不动声色往衣袖里探了下,不让它掉出来,见贵人带着刀,没事也整出事儿来了。
她左右看了眼,随着护卫进了房间。
好家伙!
这上等舱与中等舱,只有一层隔板,看起来却天壤之别。
古代阶层阶级等级分明,哪怕一条船,简陋与富丽堂皇,高贵与卑贱同时存在。
进去就见偌大船室中,一整套梨花木桌椅前坐着一位极年轻的男子,身材修长,气势不弱,一身锦衣玉袍,但看脸庞成熟中还微有几分稚嫩感,看着有半分像少年。
“世子,人带到了。”护卫进去后,通报一声,直接站在了门口处守着门。
屋子里还有一随从,正站在桌边伺候着。
世子叫什么名字?
哦,裴衍恒。
纪樱进去后,一下子就看见站在不远处的一个白色小身影。
小弟纪书宁见到纪樱,就跟见到了主心骨一样,顿时像个小炮弹般跑过来,小弟在人前很少有这么不得体的时候,不知道是不是被吓到了,露出了小孩子一面,不再是父亲教他的彬彬有礼的小书生模样了。
纪樱赶紧将小弟搂了过来,伸手摸了摸他的头脸,看看没有事。
几人就看到这姐弟俩亲的,姐姐望着弟弟的目光充满了疼爱。
看得人羡慕不已,恨不得也有个这样的姐姐,对这个小不点生出了一丝羡慕嫉妒恨的心情。
“怎么回事?好好跟姐姐说说,不要怕,有姐姐呢。”她小声询问道。
只听小弟书宁弱弱不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