竹苑的陈设器具皆是魏泱从傅国公府里带过来的私物,半件乾国公府里的器具都不肯要。
乾国公府里的富贵于倾丝而言已是高不可攀,如今见了雕栏玉栋的北竹苑,方知晓人外有人、天外有天的道理。
不多时,那名为令儿的小丫鬟端了碗燕窝牛乳羹进屋,并好几碟模样精致小巧的糕点。那糕点一搁到她身前,倾丝便闻到了一股扑鼻而来的清香。
长闻宫中御用的糕点大师做出来的桃花糕有口齿留香之味,不必细嚼慢咽,只将糕点摆在身前便能闻到如临桃花从中般的香气。
倾丝抿了几口燕窝牛乳羹,而后竟是忍不住叹息了一声。
冬儿一脸疑惑地望向了她,倾丝便小声地对她说:“我虽不是行家,却也知晓这燕窝比二姐姐给我的那点要精贵许多。”
可见傅国公府的富贵。
倾丝不是圣人,她已浸淫在绵苦的日子里太久太久,久到忘记被人珍视心疼着何等滋味,在这乾国公府寄人篱下地活着,虽不知道挨饿受冻,却也算不上富足安稳。
她想,不怪王珠映和梅若芙为了魏泱争抢成这副模样。这么滔天的富贵与权势摆在人的跟前,谁人能抵抗住这等诱.惑?
倾丝不贪心,不过是想使些手段让魏泱将她纳进眼底,有了肌肤之亲后,最好是能给她个名分,让她后半辈子过的富裕安顺一些。
这是倾丝在身怀有孕的窘境下能想到的最好的出路。
因她吃的不多,只略略用了几口便放下了手里的燕窝牛乳羹,令儿便蹙着眉问她:“可是这牛乳羹不合姑娘的胃口?姑娘想吃什么,奴婢这就让厨娘去做。”
倾丝忙唤住了她,颇为赧然地说:“多谢你关心,只是我没什么胃口,实在用不下。”
孕到第二个月,她已是开始有些反胃恶心,即便知晓这燕窝牛乳羹对她和胎儿有益处,却也用不下。
令儿见状便悄悄走出了耳房,去向廊道上的绛玉禀报了此事。
绛玉听罢,正忖度着要不要进正屋去向魏泱禀告此事时,绛雪的呼唤声已隔着窗牖飘到了她耳朵里。
她立时走进了正屋,便瞧见魏泱慵懒地坐在玫瑰纹扶手椅里,一旁的王雎之十分局促地立在他身前,他微微弯着膝盖,望向魏泱的眸光里尽是讨好与尊敬。
魏泱却正眼都不瞧他,只凝着泠泠的眸,盯着正前方庭院里的一株绿植出神。
绛玉进屋后,便问魏泱:“爷有何吩咐?”
“她喝了吗?”他漫不经心地问了一句,余光忍不住往耳房的方向瞥了瞥。
“表姑娘似是有些胃口不佳,只喝了两口燕窝。”绛玉受了魏泱的吩咐后,便亲自去小厨房里准备的燕窝,她挑的都是上佳的贡品,还让厨娘仔细蒸煮,滋味应是不会太差。
怎么表姑娘只用了两口就不肯再用了?
旁人不知晓内情,魏泱心里却清楚。他凝神思索了一番,便又吩咐绛玉:“让厨娘做些开胃暖宫的汤。”
绛玉顿时领命而去,半点不敢耽误。
她一走,王雎之本就迷蒙一片的心愈发摸不清魏泱的用意了,忖度再三后,他便道:“魏世子若中意倾丝,何不将她收用了?美人在怀,也不乏是一件美事。”
魏泱不答话,连个余光都不肯往他身上袭来。
王雎之讨了个没趣,便又不敢再言语。
耳房里的倾丝也被绛玉服侍着喝了一碗酸梅百合羹,坐了足足一个时辰后,见魏泱仍是没有要见她的意思,倾丝心里很有些失落。
好在绛玉和善又温柔,有她在身旁相陪,倒让倾丝淡去了许多不安与恐惧。
日色昏黄,若再久留下去只怕就要碍了旁人的眼了。
不得已,倾丝只能褪下了鬓发间唯一一支还算看得过去的玉钗,递给绛玉后道:“我有个不情之请,请姐姐通融一二。”
绛玉一是瞧不上这等水色的玉钗,二也是不敢收倾丝的东西。
只是倾丝执意给她收下,还大有她不收下就不肯离去的势头,绛玉只能将这支留有倾丝墨发余香的玉钗接了过来。
她心思灵敏,立时拿了干净的软帕包住了这支玉钗,小心地放进了自己怀里。
见绛玉如此“中意”自己的玉钗,倾丝也安了安心,只将袖袋里的信笺递给了他,并万分羞赧地说:“我有些诗词上的问题想请教魏世子,还请姐姐帮一帮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