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事儿,总是英瑰公主与国公爷对不住世子爷,爷好不容易得了个比亲父还要尽职尽责的师父,却不想会眼睁睁地目睹着师父被处以极刑。
更何况,那一封要了胡御史性命的诗词是被年少的魏泱带到密友跟前大肆宣扬了一番,他话里句句都是对胡御史才学的敬重与骄傲,却不想这首才气四溢的诗传到了皇帝耳中后为胡御史招来了杀身之祸。
子不杀伯仁,伯仁却因他而死。
魏泱怎么能接受自己害死了胡御史这一残酷的事实?
胡御史死后,病中的两个月他几乎夜夜梦魇,醒来后恍如变了个人一般孤僻阴冷,连英瑰公主也近不了他的身。
“爷,前头的事儿都已经过去了,您实在不必如此自苦。”刁嬷嬷瞧了魏泱这副失魂落魄的模样,骤然眼眶一红,柔声劝道。
魏泱犹然未觉,陷坐在扶手椅里的身躯微微发着颤,眸光扫过翘头案上的扇套以及玉钗,只喃喃地说:“王雎之问我是不是真的喜欢她。”
刁嬷嬷蹙了眉,约莫是猜到了魏泱嘴里的“她”就是倾丝,霎时便脱口而出道:“她这样的身份,给爷做个贵妾也是好的。”
她小心翼翼的开口,打算试探一番魏泱的心意,却不想魏泱根本没有把她的话听进耳中,只自顾自地说道:“自是……真心喜欢的。”
去岁上元灯节,正逢魏泱在傅国公府里闷了几个月,无论谁来请他都是一副恹恹的,不愿出门的模样。
英瑰公主哭了好几场,傅国公又在旁唉声叹气地苦劝,魏泱这才应允了出门一事。
是夜,花灯璀璨、烟火烂漫。
魏泱倚在雅阁二楼,眺望着护城河里曜目四溢的花灯,四周人声鼎沸、各人的热闹声、欢笑声、喧哗声不绝于耳,魏泱只孤零零地立在其中,任谁来唤都不曾挪动步子。
因丫鬟嬷嬷和小厮们俱都寸步不离地守着他身边,或是担忧、或是谨慎、或是几分怜悯。
这样的目光让魏泱心里很不是滋味。
所以他便遣退了所有伺候的下人们,独自一人走在了几处荒无人烟的巷道之中。
他便是在巷道里初遇了倾丝。那时的她一身不甚显眼的素衫,鬓间只簪着一支玉钗,清落落的婀娜身形一下子撞进了魏泱的眼底。
起初她带着帷帽,越过魏泱身旁时只掠来一阵沁人的芳香。
魏泱之所以会留意上她,是因她在街角巷尾处停下了步子,将袖袋里所剩不多的银钱递给了那沿街行乞的乞儿。
心善的女子不少见,魏泱不过是多瞧了倾丝一眼,并未在心池里生出什么涟漪来,直到他跟在倾丝的身后走到了巷道的拐角处,也有样学样地给那乞儿扔了点碎银。
乞丐满身的污垢,浑身的恶臭让人敬而远之。
他想,倾丝瞧着柔柔弱弱的模样,身子骨里却没有寻常闺秀的娇气。
那乞丐缓缓地抬起头来,露出一双满是疤痕的面容,那双殩着火焰的眸子映进魏泱的眸子里,刹那间震得他不知如何言语。
“阿严。”魏泱陡然一震,刹那间倾身上前搀扶起了地上的乞丐。
那乞丐摇了摇头,怔了一会儿又认出了眼前贵人的身份,他本就满是疮痍的面容里愈发露出了几分凄苦,泪水涌上眼眶,只张着嘴咿咿呀呀了半日,却发不出半点声响。
阿严曾是伺候胡御史的书童,后又被充为罪奴,如今也不知为何竟沦落到沿街乞讨的地步。
魏泱花了不少门路和心思去打探伺候过胡御史的小厮们的踪影,只是这世道里的人不会在意几个罪奴的下落,阿严等人的踪影也似大海捞针般了无音讯。
这便是魏泱与倾丝的初遇。
他以为她是个心善、温柔,与寻常闺秀不大相似的女子,也因为她对阿严施以援手而对她另眼相待。
直到一个时辰后,他为了给阿严找一个合适的去处,便应下了与王雎之的棋局。
这京城里多的是要舔着脸讨好他的人,阿严留在他身边既危险又难以安宁,若被有心人抓住了把柄,说不定还会牵连远在普济寺的师母。
棋局初时,魏泱从一片寂静中听见了不远处石桥旁王睿之与人说话的声响。
“表妹可还喜欢我送的那支钗环?那样通透的成色方能配得上表妹的花容月貌。”
循着声朝石桥旁望去,魏泱便在人潮济济里觑见了一身素衫的倾丝。
她虽带着幕离,却仍是笑盈盈地回了王睿之的话,只说:“多谢表哥好意,那支玉钗太贵重了些,我原是不配带的。”
王睿之听了这话后却愈发来劲:“什么配不配的,表妹在我心里犹如天仙,什么样的钗环首饰不配戴?”
“表哥爱重,倾丝却不敢收这样贵重的礼物。”
女子的嗓音如莺似啼,飘入魏泱的耳畔,他暗暗地将倾丝二字记在脑海里,唇齿间旖旎辗转了一番,竟是洇出几分暧昧之味。
王雎之见魏泱盯着倾丝发愣,便笑着说:“这是我的表妹林氏。”
魏泱不曾言语,待到倾丝走近时王睿之已放浪地笑道:“原来表妹想要那一匹布缎,直说便是了,你要多少我都是肯给的。”
倾丝拘谨地一笑,却也没有出声拒绝。
不多时,她与姗姗来迟的王珠映走到了凉亭的石桌旁,自走到王雎之身旁后,倾丝便不再搭理王睿之,而是“大表哥”长,“大表哥”短的与王雎之相谈起来。
夜色漫漫,凉风四起。
几缕不听话的冷风拂起她幕离一角,掀起的春.色毫无遮掩地落入魏泱的眼底。
他瞥了倾丝好几眼,目睹着她巧笑倩兮地周旋在王雎之与王睿之两兄弟之中,心间漾起些异样之感。
魏泱实在不明白。
为何自始至终倾丝的眸光都不曾落在他身上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