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嬷嬷的想法很简单:抢!
趁着与李家的亲事还没落定,把唐家的婚事抢过来。
其实这个想法自她知道唐家来人后就萌生了。只是她存在着侥幸心理,总觉得满苏府的姑娘数下来,就三姑娘苏棠与唐翼最般配。
她忽略了唐氏与韩氏这些年的明争暗斗,忽略了苏棠刚借林姨娘的事打了大房的脸,也忽略了老太太对韩氏的厌恶——波及到苏棠身上,就是苏棠的婚事成为老太太拿捏韩氏的一个利器。
可惜,韩氏完全不为所动。
满府里最着急最心疼三姑娘的,反而是她这个乳娘。
既然人家不给,咱们就去抢,去争,去把好姻缘弄到手。
齐嬷嬷对苏棠有着莫名的信心,她觉得只要苏棠展露出最美好的一面,唐翼自然就会去跟老太太和大太太提出,要与苏棠定亲。
苏棠苦笑:“奶娘,那样的事我已经做过了。”
她盛装出席老太太给唐李二人的接风宴时,打的就是这个主意。
既然苏染一副怕她抢了她的好姻缘的模样,既然祖母觉得她配不上唐翼,只配做个续弦,那她就偏让唐翼看看,苏府里的姑娘谁最出色。
她虽不爱打扮,但对于容貌方面,在整个浣花镇上,集父母容貌之所长的她,怎么排名也是魁首。
但她很快就后悔了。
当她走到花园,迎面对上李大郎垂涎的目光时,她就后悔了。
她为什么要作贱自己?把自己放到任人打量评论择斤论两的位置,赢得了唐翼的垂青又如何?
如此不自重自爱,和后宅里想尽办法邀宠的姨娘有什么区别?
她竟将自己变成了自己最讨厌的人。
有那么一刻,她几乎要落荒而逃。
是阿果和阿朵的出现挽救了她的难堪。
所以,她在面对苏染时才提醒她展示自己的才艺。
既然苏染想争,就让她尽情的去争吧。
她放弃了。
“唐氏就是好姻缘吗?”苏棠的提问直击灵魂。
齐嬷嬷哑然。
半晌才说了一句:“总比李家要强些,至少性命无虞。”
苏棠提出她一直无法理解的问题:“唐家这样名门世宦,为什么要把嫡女远嫁到江南苏家呢?”
士农工商,苏家是最末等的商籍。
本朝不许商籍子弟科考,绝了商籍改换门庭的路。
虽然有苏衍这个老祖宗的英名撑着,苏家在经商这条路上走的也颇为艰难。曾经有位先祖得罪了县令,苏家险些被灭门,散尽家财才得以保全。
苏家这些年发展迅速,商铺开满大江南北,商路四通八达,全赖了有唐家这门好姻亲在后支撑。
齐嬷嬷矜持地笑了。
“这个婚约是拿一百六十万两雪花银换来的。”齐嬷嬷感慨道:“这么多年以来,咱们苏家一直是唐家的钱袋子。所以呀,大太太生的二姑娘虽然不在了,这纸婚约却没作废。不过,咱们苏家有了唐家这门姻亲,才能把生意做的满天下都是。老太太说了,这个呀,叫互利互惠。”
原来先帝在位时穷奢极欲,带得整个朝堂风气都崇奢恶俭,许多官员到户部预支年俸,导致国库入不敷出。那一年河南黄河决堤,山东又逢大旱,先帝才知国库空虚到寅吃卯粮。户部尚书因此被抄家流放,唐家要谋户部尚书这个职缺,就得先国库欠银填上。
于是苏家未来的家主以一百六十万两聘银娶到了唐家嫡次女,唐侍郎也如愿以偿,变成了户部尚书。
唐氏25年前嫁进苏家时,她的父亲已累官至户部侍郎(相当于现代的财政部副部长),正三品京官。
唐氏远嫁江南苏家这个商户,算得上是低嫁里的低嫁了。
苏棠想起被迫远嫁到漠北的长姐,心中黯然。
原以为只有商人才会拿女儿换利益,原来官宦人家也是如此。看来天下女儿的命运大同小异。
“我也是听老太太身边的人嚼舌根才知道的。”齐嬷嬷把苏棠散落的长发拢好,眼睛里透着慈爱:“姑娘听了可不能外传。那一位可忌讳着呢。”
齐嬷嬷指了指大房的方向。当年大太太初嫁过来时,也有些人试图用这事拿捏她,大太太看起来性子绵柔,手段却凌厉,只用了两年时间便从尚且年轻的婆母手里掌过中馈,压制得满府主子奴才皆三缄其口。
只有二太太韩氏,不知从哪儿听来些风声儿,与唐氏斗法时脱口一句:“你不过是苏家花了银子买来的媳妇,有什么可傲的。”引起轩然大波。
那一次,苏澈险些休妻。
这事也就被层层掩下,再没有人敢提了。
齐嬷嬷回顾完过往,忽地叹息道:“这样说来,唐三郎也未必是良配了。”
据说唐氏出嫁前曾要求唐家家主做出承诺,日后唐氏要选一名杰出的嫡子与她的女儿结亲,唐家家主答允了。
这才有了唐三郎游学到江南的事。
既是唐氏杰出的嫡子,前程必然远大。谁甘心娶一个商籍女子为正妻呢。
何况这亲事还是唐氏出嫁前“胁迫”来的,苏棠又不是唐氏的女儿,没有唐家的血脉,嫁到唐家的日子也就可想而知了。
齐嬷嬷很快又转换了说法,给苏棠打气:“不过,唐家既然承认这婚约,必然是需要咱们家的银子,只要姑娘的嫁妆备的厚厚的,凭姑娘的智谋手段,在谁家的后宅都平安顺遂。”
苏棠苦笑。
“嬷嬷,我想嫁人后好好过日子,而不是绞尽脑汁用尽法子才能保个平安。”
这边苏棠还没下定决心是顺应祖母的意思,还是听取齐嬷嬷的意见。
前院传来消息,二老爷回来了。
这次二老爷是去山东巡铺子,只走了不足两个月就回来了。
一向稳重的采月一边给苏棠换见客的衣裳,一边用说不上什么表情的表情传递着她无法言说的情绪:“姑娘去看看吧,二老爷带回来的那位在祠堂闹起来了。”
又闹起来了?
上次那位蜀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