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走了?”
陆行之回眸,“嗯”,又笑道,“夫人好演技。现下百官都晓得了,原来陆某:惧一一妻。
“惧妻”两个字被他说得抑扬顿挫、凄苦不甘,好似为了和苏烟演这场戏,受了极大的委屈。
苏烟,“我牺牲名节保全你,你该知足。”
陆行之就笑,懒散行至屏风后,不知从哪摸出来一个布袋。
也没避她,不疾不徐褪去身上绯红的状元服,换上布袋中的墨黑色锦袍,恰是他入宫时穿的那套。
苏烟:“...."
准备得还挺足。
她勾起地上被他随意扔弃的华裳,有些可惜他暴殄天物,毕竟这身袍子,不是谁想穿就能穿的。
可瞧着他眉目间的桀骜难驯,还是觉得窄袖束腰的墨黑色锦袍更衬他的气质。
陡然,殿外响起嘈杂的脚步声和急切的呼叫声一
-"翠云言走水了!”
“快去救火!”
苏烟一惊,打开木窗探出头,发现后宫深处有一座殿宇徐徐冒着浓烟、火势渐大。
宫人们、锦衣卫门正急急往那个方向跑去。
....是翠云言?
丁婉儿的殿宇?!
苏烟看向陆行之.......干的??
陆行之没回答是或不是,只懒懒地斜倚在窗畔,盯着殿外火急火燎的人群,细细地观察着什么。
片刻后,他侧头,好看的桃花眼微眯。
"走,带你去看好戏。”
陆行之拥着苏烟快速穿梭在红墙绿瓦间。
这种感觉很奇怪,她听到脚踩竹叶的“沙沙”声、风用力刮过裙摆的摩I擦声;看见玉兰花向后倒去,地面变得遥不可见,人影缩成一小团。她一点也不害怕,亦没有惧高的症状,觉得新奇又好玩。
好似她从前就曾这样身在云端过。
她不自觉松开陆行之,张开双臂感受风吹肌肤的冰凉,反正有他护着,该是没事。
忽地陆行之身形不稳,踉跄一下,她顿觉恐慌,好怕自己摔下去摔成肉泥,便极快搂住他的劲腰,将脸蛋儿贴在他的心口上。再也不敢胡乱松开他。
到了一处高耸的屋脊,他将她放在脊梁上,苍郁的杏树恰好遮住两人的身形。
这个角度很好,不会轻易被人发现,又能将翠云宫的情景尽收眼底。
坐下来后,她看见他一条腿弓着、一条腿随意地耷拉着,单臂撑在瓦片上,斜勾着唇角。
苏烟,“你笑什么?”
陆行之淡淡地瞥向她......笑你也要管?"
这未免管得太宽了。
他索性将双臂枕在脑后,仰面躺在瓦片上,凝视着头顶漫天的星辰,唇侧的弧度愈勾愈大。
苏烟得不到答案也不急,看向火势汹汹的翠云宫。
火太大了,锦衣卫运来水源救火也是徒劳,无数宫人
有富人大呼一
-“丁昭仪在里面!”
"丁昭仪还在里面!!"
言人们顿时忙作一团。
丁昭仪虽不被太皇太后、太后和皇后所喜,却是永康帝爱不释手的新I宠。
永康帝冷了声色:“还不快将她救出来?”
“朕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十几个锦衣卫就捂着口鼻往里冲。
然,一个接一个锦衣卫被熏得半死不活、喘着粗气出来,却无一人带出丁婉儿。
锦衣卫们排排跪在地上:.....皇上责罚!
永康帝唾了一口,“没用的东西!全是没用的东西!!”
苏烟的手儿拽得紧紧的,拧眉望向陆行之。
陆行之:“怎的,心软了?”
丁婉儿想用香答害人的时候没有心软、火烧小祠堂的时候没有心软、设计陷害苏烟身败名裂的时候亦没有心软若按律法,早该死一百回。
苏烟摇头,“我只是觉得依你的性子,你不会就这样让她死去。
他该有旁的打算,未曾言明而已
陆行之便笑了,笑得洒脱肆意、笑得胸腔轻伏。
他起身半坐,凑近她左右瞧了瞧她的脸,又后退些,笑得愈发畅快。
接着他伸出两指抵在她光洁的额间,示意她瞧翠云宫的后方。
“看那儿。”
那儿是翠云宫的后门,少人有踏足,火势却不小。
忽然,从火势里冲出一个极快的黑影,怀里抱着昏迷的女子。
女子的头偏在阴影里,苏烟看不真切,却能从对方的衣着上一眼判断出
那女子是丁婉儿!
而罩着一张黑色的披风、从头到尾将自己掩得严实的黑影,微佝偻着背、步伐虚浮、被大火熏得满身污垢....不就是上次在山洞和陆行之交I手的人么!苏烟捂住双唇。
太远了,角度不对,苏烟看不到黑影的面容,只好紧紧追随对方的身影。
黑影抱着丁婉儿行至无人地,将她缓缓放在一棵老槐树下,又朝前方救火的锦衣卫扔了颗小石子,“啪嗒”一声几个锦衣卫拿着砍刀迅速朝着老槐树奔去。
黑影拂袖。
离去之际,回眸,一计飞镖射I向屋脊上的苏烟。
苏烟
一“啊”了一声,迅速撇过头闭上眼睛。
那只飞镖在距离苏烟的心口只有一寸距离的时候,被陆行之一脚踢开。
陆行之踩着瓦片疾驰追去,在翠云宫的斜后方堵到人,与黑影扭打在一处。
苏烟已回到地面,是刚才被陆行之带下来的。
她还沉浸在不可思议的回忆中。
她看清了黑影的脸。
这是一张满是疮痍的脸,皱巴巴的,眼角和脸颊的肌肤形成无数道褶子。
那是被大火灼烧过后的面目狰狞,却也不是现在烧烂的,而是至少好几年前、皮肤重新生长留下的痕迹。他的鼻梁塌陷、唇角歪斜,一双凹陷的眼睛闪着幽幽的寒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