宴寐第一次见到叶寄书,是在入学典礼上的时候。
听到自己的名字,他从座位上站起来,漠然地将视线从周围的人身上扫过。
不出所料。
所有人都在目不转睛地看着他。
[又是这样。]
好无聊。好无趣。
只要出现,所有人的视线都会集中
在他的身上,那是爱慕到即便去死也心甘情愿的目光。
喜欢。喜欢。爱。
独自陶醉着。
幻想着。那个和他在一起的未来。
为这样自私的爱而单方面倾倒的人类,殊不知自己的眼底正闪着怎
样狂热作呕的光芒
只需要一眼看出,背后隐藏着什么。
贪婪、粘腻。
充斥着疯狂而利己的欲-望。
然而--
那种爱慕到恶心的感情,正是他为之降临的理由。
宴寐不是人类。
但也不是[感染源]。
在这个无聊的世界上,人类拥有各色充沛的感情,而因为这
绪,人类才衍生出了虐-杀自己的另一种生物,也就是所谓的[感染源]。
其中,所有感情的基础,只有一个东西一一
“爱”。
人类因为爱而伟大。
但是,也因为爱而卑劣。
一个人可能没有做任何事的能力,但是却有爱人的权利。爱而不得、因爱生恨,纯粹的爱好、或是炙热的....亲情、友情、爱情。爱具有强烈的冲击力,足以让任何正常感情都为此扭曲即使是非人的动物,也有着无法理解的充沛感情。
肮脏的欲-望混杂在一起。
这样集体地、无意识地,甚至连同异变后的[感染源],一起诅咒了这个正常的世界。
这种庞大的概念性的存在,覆盖所有生物,是任何管控局都无法对抗、无法想象的。充斥在正常生活的任意时刻,远远凌驾于异常之上,压倒性地支配着所有拥有意识的生物。宴寐就是扭曲诅咒的根源本身。
正因如此,那些令人作呕的爱和迷恋,只要他出现就一直会存在
[我的心意一定要传递出.....
[喜欢、我喜欢你,宴寐。]
[在看到你第一眼的时候,我就已经一一]
这些人簇拥在他的身侧,发出聒噪的声音。只是一张开嘴,他就已经知道会说出怎么样的话。
现在也是如此
那些模糊的面孔,连面孔也懒得去记。
都是些因为感染,而毫无理由地深爱迷恋他的人类。
宴寐之所以来这里入学,也只是给无聊的日常找点乐子。
反正对他来说,哪里都是一样。贫瘠的游乐场而已。过段时间就会丢掉这个身份。
在枯燥的演讲中途,宴寐再次抬起头,随意地将目光在人群中扫过。
然而,他逡巡的动作却突然间顿住。
因为在所有人里,只有一人低着头,和周围的人动作格格不入。
对方的存在分外扎眼。
甚至,注意力全都集中在了手机上,手里还在不断地操作着什么。
这是在干什么。
难道我没有吸引力吗。
口中说着早就记在心里的台词,但目光却无法从对方身上移开。
意外、困惑。
陌生的情绪弥漫在心底。
响彻会堂的鼓掌声响起,宴寐才意识到演讲竟然已经结束了。
走回自己原本位置,需要路过这个人类。
在经过的时候,宴寐的目光落在了对方的手机上,却发现他只是在玩游戏而已。
不可置信。
竟然只是随处可见的游戏。
接下来,宴寐的视线一直集中在对方的身上。
而那家伙似乎迟钝到了不可置信的的地步,宴寐毫不遮掩自己的目光,但对方却一直没有察觉到,仍低着头自顾自地操作着[这是什么生物。]
入学典礼终于结束。
一片喧闹声中,人流朝着门口的位置涌去,发出乱哄哄的嘈杂声音。
对方没有挪动
宴寐也这样站在原地,盯着他的背影。
两人之间充斥着逆流的人群。
只有两人仍旧停留在原地,直至整个会馆都空了下来,热气也随之消散。
明明只有他们两个了。
但这种情况下,对方竟然还是没有对他的存在做出任何反应。
头顶大风扇嘎吱作响
而窗户在此时半掩着,露出了教学楼外的树影
视线在夏日热流中摇晃,把对方的影子拉得很长,投在了宴寐的身前,覆盖了他的全部视线。
树上,蝉鸣嗡嗡作响。
[这到底是什么。]
没有爱慕、痴迷。
只有无视他存在的、一片无人声的死寂。
宴寐喉结上下滚动。
突然间,异样的情绪涌上了他的心头。
一种前所未有的兴奋,在胸腔里翻涌着,让他的嘴角情不自禁地浮现了一抹弧度。
真是.....
有意思。真是太有意思了!
人类的器官,心脏跳的极快。
宴寐就这样死死盯着眼前的人类的背影。
与此同时,愉悦的感觉在心底蔓延
视线似乎都因此而变清晰,一点一点,展露出了四周的雏形。
这一刻,无聊混沌的日常似乎终于有了刺目的色彩。
直到完全的黑暗笼置了整个场馆。
他才意识到,自己竟然站在这里,目不转睛地看了对方的背影这么久。
周围是如此安静,以至于他能听到自己呼吸的声音,周烈作睛的心跳声。
蝉鸣渐渐隐去。
不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