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听说了吗?会有转校生过来。”
“这个时间点, 真的会有人转学吗……?”
现在已经是高二下学期了。
虽然总是说高三才是冲刺的最重要环节,但实际上高二也是一处分水岭。
如果是高二上还好,但高二下课程基本上都结束了。
即使小县城没有其他地方那么卷, 但大家都是高中生了, 也明白高考对人生的意义,所以对这个时候选择转学来这里的人充满了好奇心。
“听说家里很有钱。”
“啊,长得也不错是吗……?”
“可是教室也没什么空位了, 他会坐在哪里呢?”
灼热的阳光从窗户照进,木质课桌都被晒得发烫。
几个人大概是上课坐累了站起,靠在自己的课桌边上,占着走廊的位置, 聊天的声音也很大,落到了另外一个人的耳里。
【好吵。】
趴在桌面上的人动了一下。
即使是天生的弱听, 也逃不过这样的声音。
叶寄书收起了垫在头下的手臂, 微微直起身体, 朝着讲台位置悬挂的钟看了一眼。指针还有三分钟才指向整点, 也就是说距离下一节上课时间也差三分钟。
【快点上课吧。想睡觉了。】
上课的话,大家都会全神贯注地听讲。
因为知道他天生耳朵有问题,家里又不愿意出钱配助听器,老师早就对他持以放任的态度,不会管他在做什么。说话的声音也不大,所以是很适合补觉的时间,也不会有人来打扰他。
昨天游戏发表了新版本,一时间玩游戏熬夜了。因此即使位置靠窗,外面是茂盛的树枝, 发出阵阵刺耳的蝉鸣, 他也已经昏昏欲睡。
“你睡吧, 我帮你看着老师。”
旁边的人似乎看出了他连眼皮都抬不起来,小声地附耳说道。
差点忘记自己还有同桌。
“啊。嗯。谢谢。”
叶寄书把校服外套脱下来,垫在了被晒得烫人的课桌上,然后再一次趴下了。
不知不觉,耳边略显兴奋的议论声远去了。
意识像是沉入了暖暖的水底。
直到,忽然间,他的课桌被人用力地敲了一下。
叶寄书一下睁开眼,从座位上直起身来,正对上了班主任恨铁不成钢的眼神。
“你怎么还在睡?就不能新同学做一个好榜样?!”
“……”
【好榜样……】
【为什么我要做好榜样?】
接收到了他投来的睡眼惺忪、却带着困惑的眼神,对方立刻提高声音说道:“教室的位置我们已经商量过了,从今天开始,新同学就坐在你旁边。”
然而,叶寄书还没有说话,他身旁的人就已经露出吃惊的表情,脱口而出:“为什么?!我不是坐在这里吗?为什么就不能找个别的空位给他坐,非要我给他让位置——?!”
“服从安排,这是老师们的决定。”
班主任皱眉看了他一眼,“而且我给你换的位置更好,更靠近讲台和黑板,有什么不好的?”
“话虽这样,但是我想和叶寄书——”
“行了。不要再闹了。你最近成绩有点下滑,知道吗?那个讲桌正中央的位置很合适,比起交朋友,还是自己的学业更重要,孰轻孰重自己掂量一下。”
说完这句话,班主任就转身离开了,没有再给对方抗议的机会。
不太清楚两人到底在吵什么。
大部分声音,落到他耳里都是雾蒙蒙的,很像是隔着玻璃。
叶寄书又抬起头,看了一眼讲台挂着的时钟。
啊……
已经过去了一节课的时间了。
下一节课是体育课。
身旁的人还在愤愤不平地说话,脸上带着微微扭曲的表情。
“……真是太搞笑了,凭什么让我换位置。我想和寄书坐在一起,如果没有我的话,寄书说不定还会被那些非议的人看笑话,毕竟寄书是残疾人,我不想你受欺负。”
“对吧?你也知道你听不见吧。”
或许察觉到了叶寄书根本没在听,他凑了过去,以一个极近的距离想和他说话。后者不动声色地往后避了避,想躲开他靠近的动作,却被直接抓住了手腕。
对方的力道很紧,不想让他挣脱。
“我知道了!不如你去给老师说吧,就说你耳朵又出了问题,需要旁边的人做笔记。新同学肯定做不好这件事,只有我可以,就这样和老师说吧!好不好?寄书你只有我——”
叶寄书抓住了他的手。
他的脸上露出了希冀、混合着渴望的表情。
但是,下一刻,明明没有使多少力气的手直接移到了他的虎口上。一阵钻心的剧痛翻涌了上来,他吃痛地“啊”了一声,松开了原本攥住叶寄书的手腕。
“不需要。”叶寄书道,“我,能听见。”
即使是声音模糊,只需要看到口型,也能大致判断出对方在说什么。
不顾对方露出了惊愕的表情,叶寄书俯身,从课桌抽屉里抽出了自己的校服外套,没有管什么东西掉落在了地上,只是跟随着准备下楼的人流,朝着教学楼前的操场走去。
夏日的体育课相当难熬。
叶寄书不喜欢汗水从皮肤上滑下的感觉。
看到他做操时懒洋洋的动作,体育老师只是吹了吹口哨警告,已经放弃要求他按照标准来了。
人类好像是一种很会习惯的动物。
每个人在最开始面对他的时候,会产生好奇、会因为他的态度而生气,但一旦他一直保持这样的状态,那些针对他的沸腾的感情就会很快消散下去,变成了完全无视他的常态。
这样的生活,用一个词语来形容。
那就是——
【无聊。】
日复一日的上学、读书,下课。
同学的脸即使是每天见,也有些模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