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陆见野这样一说,王战天一个恍惚,思路差点飘回自己家——近地护卫部队总司令王盼辉乃是全军部出了名的耙耳朵,他的第一信仰是守护人类,第二信仰是天理律法,第三信仰就是媳妇万岁。
在王战天的记忆中,他爹每次被他妈指着鼻子教训完,偷偷来找他念叨,最后的结束词都一定是:“对了,保密啊,别让你妈听见!当心我扣你零花钱!”
果不其然,陆见野又道:“对了,保密工作也是你们的基本素养,是列在考核评分项目里的。”
王战天想遍了自己从小到大挨的揍,还是差点没压住嘴角,只能低下头,尽可能严肃地说:“是!”
——当然,也有他挨揍太少的缘故。
陆见野浑然不知自己喜当了一把爹,领着王战天回到住处,熟练地屏蔽了一切的电子信号,拿一件黑色外套盖住了摄像头,而后戴上一次性手套,将敌敌畏平均分装进了三个试管。
王战天在一边安安静静地看着,虽然不太懂,但怂得很明显,愣是一声也不敢吭。
好在陆见野并不吝于教他,边分装边说:“知道出了叛徒,得提前做打算。一份你拿着,秘密送到王盼辉手里,一份留作备用,一份我拿走,用陆吾尝试做成分分析。瓶子里的残余,交给科研所。”
王战天举手:“不用给科研所多留一点么?”
“用不着。”陆见野说,“在确定科研所没问题前,样本流出越少越好。”
王战天珍而重之地收好密封试管,很有礼貌地行了军礼,才溜出陆见野的房间。
他一是受到家里的嘱托,不许仗着家世搞特殊,一直藏着掖着自己的身份;二是身上带着试管,也算是接到了保密任务,心理有点紧张——几重buff相叠,搞得他如同在做贼,心虚得溢于言表。
偏偏这个时候,走廊里还响起脚步声。
王战天的头皮一下子都炸了,尤其是看见郁双的一瞬间,刚刚洗脑的联想忽然冒头。
他的思路以冲刺的效率滑坡,口不择言地解释道:“双哥好……!我,我是来找陆总说正事的!你不要误会!”
郁双:“?”
郁双在楼下呆着没意思,想起落单的陆见野,溜上来看看。碰见王战天在这神思不属地乱转,还以为这位小同志也喝多了,正要劝他去楼下喝点醒酒汤。
万万没想到,一照面就听到这等欲盖弥彰的解释!
再加上看着王战天心虚不已的眼神……
郁双不得不怀疑,自己可能是撞破了不得了的事情。
毕竟他上次听见这种话,还是高三前桌的男生早恋,被老师当场抓到!
不过,把“地下恋情”这种事和陆见野联系到一起……郁双怎么想都觉着别扭,好像把天南地北两件不相干的事情扯到一起似的。
也许是这个搭配实在太诡异,想多了还叫人有点不自在。
他尽量气沉丹田,拍拍王战天的肩膀,说:“我懂我懂,没事你放心,我肯定不乱说。”
王战天赶紧道:“不是,不是你想的那样……”
正在这时,陆见野隐约听见动静,推开门问:“怎么了?”
只见郁双神色复杂,王战天心虚得要哭了。
气氛凝滞得惊人。
陆见野率先怀疑王战天的保密工作出了问题,冷冷道:“保密评分不想要了?”
一听“保密”二字,郁双的猜测如同得到了验证。
他觉着自己应该善解人意点,试图缓解尴尬:“哎呀,不要这么严肃,大家放轻松!呃……没事,我这个人很开放的,我坚持每一种取向都应该被尊重,就算喜欢沃尔玛的塑料袋也没什么?”
陆见野:“……?”
王战天要疯了,绝望地闭上眼,努力做最后的挣扎:“不不不,双哥……真的不是你想的那样!”
他奋力道,“我和陆总……是清白的!我,我是直男!!!”
陆见野:“哈?!”
郁双:“……啊?”
在王战天声嘶力竭的吼声里,气氛之尴尬再创新高。
陆见野终于弄清楚这两人打的什么哑迷,深吸一口气,脸色阴沉得可怕。
他顾不上搭理王战天,一把抓住郁双的胳膊,把他拉进了屋:“……进来!”
房门随之狠狠关紧,发出沉重的金属撞击声,一如王战天被关在门口的心情。
这位实习的新兵同志忍不住双手捂脸,绝望地想:“……完蛋了,我还能转正么?”
屋子里,郁双尴尬地看着陆见野,试图解释:“那什么……我……就是路过,路过。”
陆见野气急怒极,冷冷笑道:“顺路还帮我点个鸳鸯谱,我是不是还得道谢啊?郁双,你脑子里都装了些什么!”
“……我错了。”
郁双自知不占理,滑跪得很是迅速,语气也真诚。
但他又偏偏忍不住,画蛇添足地解释道,“可是退一万步讲,这也是氛围感的问题!你看——所有人都在楼下,只有你们两个不去参加散伙派对,自己躲在这里。王战天看到我,又立刻解释你们是在做正事……这很难不多想啊!真的很容易误会吧!!!”
陆见野单手抵在门框上,越听脸色越是难看。
他将郁双困住,不给留丝毫跑路的余地,气极反笑:“好,如果我呆在自己的房间里,是一件让人误会的事,那你来找我——”
他扬起眉梢,“算是准备投怀送抱么?”
隔着不到一臂的距离,郁双能直接感觉到对面人的呼吸,脖颈有点痒,连带着脸红得快要烧起来了:“……那,倒也不是?”
陆见野并不打算放过他,又道:“你在脸红,心跳也加速了——算不算符合心动的判断标准,嗯?”
郁双:“……!!!”
此情此景完全可以列入“郁双人生尴尬时刻”榜首了,他绞尽脑汁也想不出该怎么缓解,满心都是想要跑路……或者人生重来算了!
如果苍天肯再给他一次机会,他发誓,自己肯定不上这个楼!